林笙像個瘋子一樣。
從那座冰冷的摩天大樓里逃了出來。
他不敢回家。
不敢回那個狹窄的公寓。
他也不敢看手機,生怕那冰冷的外殼下。
會突然亮起屏幕。
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
他只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奔跑著。
穿梭在擁擠的人潮里。
城市的喧囂,汽車的鳴笛,行人的說笑。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層厚厚的玻璃隔絕開來。
變得遙遠而模糊。
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那種如影隨形,被注視的感覺。
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
在每一個商店的櫥窗反光里。
在每一個路人漠然的眼角余光里。
在每一棟高樓那成千上萬扇漆黑的窗戶后面。
總覺得那雙美麗,深不見底.......帶著詭異微笑的眼睛,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
恍恍惚惚之中,他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紅燈亮著,但他完全沒有察覺。
依舊像一具被設定了程序的行尸走肉,徑直朝著馬路對面走去。
“嘀——嘀——!!!”
刺耳尖銳的喇叭聲,如同利劍般刺破了他混亂的思緒。
他茫然地轉過頭,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
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沖來。
他想躲,但雙腿卻像被灌了鉛一樣。
沉重得無法動彈。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力量猛地從旁邊傳來,狠狠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將他整個人都拖回了人行道上。
那輛轎車,帶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和司機的怒罵。
與他擦身而過。
“你瘋了嗎!林笙!你大白天喝高了還是想碰瓷啊?!”
一個憤怒的聲音。
在他的耳邊炸響。
林笙遲緩地轉過頭。
看到了蘇曉月那張寫滿了驚恐與怒火的臉。
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現實與幻覺的邊界,在他的世界里,已經徹底模糊。
他抓著蘇曉月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嘴唇顫抖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呢喃著問道。
“白汐……”
“白汐……她到底死沒死……到底……死沒死……”
蘇曉月被他這副失魂落魄,如同撞了鬼一般的模樣嚇到了。
她想甩開他,但看著他那雙空洞無神充滿了血絲的眼睛。
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你……你跟我來。”
她嘆了口氣,半拖半拽地將這個幾乎要散架的男人。
帶回了天海大學的校園。
此時已經是放學時間。
夕陽將整座校園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橘紅色。
大部分學生都已經下課離開。
蘇曉月帶著林笙,來到了學生會活動部的辦公室。
這里已經沒人了。
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將林笙按在椅子上。
然后手腳麻利地用速溶咖啡粉給他泡了一杯熱咖啡。
“喝點東西,冷靜一下。”
她將那杯散發著廉價香精味的咖啡。
塞進了林笙冰冷的手里。
“你是不是瘋了?”
蘇曉月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你就這么喜歡白學姐嗎?”
“喜歡到不惜給自己編了這么一個離奇的故事?”
“我沒有瘋……”
林笙的聲音,沙啞而無力。
“我有證據……我有她小時候的照片,就在我老家的相冊里……她死了,她一定死了……”
“照片在哪兒?”
“家里……在老家的相冊里……”
林笙的情緒很不穩定。
雙手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著。
他喝了一口滾燙的咖啡。
那股苦澀的味道,讓他稍微緩和了一些。
蘇曉月看著他。
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一絲同情。
“林笙,你聽我說。”
她放緩了語氣。
“或許,你小時候是真的認識白汐學姐。”
“但人家根本就沒有溺水身亡。”
“我認識她一個關系很好的朋友,人家告訴我,白學姐小學六年級就去德國生活了,直到高三才回國參加高考。”
“而且,人家朋友圈里,還有很多在國外生活的照片。你到底是抽的哪門子風啊?”
“不可能,不可能......她早就死在了天池的水庫里……”
林笙固執地搖著頭。
蘇曉月嘆了口氣。
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似乎在給人發信息。
等了一會兒,她點開了幾張圖片。
“喏,我讓朋友從白學姐朋友圈里截圖下來發給我的,你自己看。”
林笙顫抖著,接過了手機。
屏幕上,是一張張充滿了陽光與歡笑的照片。
第一張,是初中時期的白汐。
她穿著校服,站在德國某座童話般的城堡前。
笑得一臉燦爛。
第二張,是高中時期的她。
和一群金發碧眼的同學,在柏林的圣誕集市上。
手里舉著熱紅酒,臉上帶著青春期少女特有的羞澀。
第三張,也是最讓林笙無法呼吸的一張。
那是她和父母的合照。
照片里的白建雄,比現在年輕一些。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他的身邊,站著一位氣質溫婉,容貌秀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