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馮曦還是孫鯤鵬，能跟在周云錦身邊的，那都不是普通角色。
周云錦需要孫鯤鵬這樣充滿江湖匪氣的角色去處理很多上不了臺面的事情，同時孫鯤鵬的存在也能震懾住那些宵小之輩，同樣周云錦也需要馮曦這樣的國際范大佬登堂入室。
前者是里子，后者是面子。
趙山河很清楚不管跟誰相處都沒那么容易，他目前能做的就是緊跟著周姨的步伐，周姨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盡可能的揣測周姨的真實想法，這樣他才有存在的價值。
馮曦往出走的時候，寧資和黃天略立刻起身，代表周云錦親自送他離開中樞資本。
偌大的休息室里，頓時只剩下周云錦、孫鯤鵬和趙山河三人，氣氛似乎也隨之松弛了些許。
周云錦沒有多余的寒暄，目光平靜地看向兩人，直接切入正題問道：“徐振文那邊，怎么說的？”
孫鯤鵬聞立刻雙手一攤，然后笑嘻嘻地看向趙山河，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小子，我可沒進去跟徐振文聊，全是你的活兒，現在周姨問起來了，你自己看著辦，怎么匯報吧。
趙山河對孫鯤鵬這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早已習慣，他面帶微笑直不諱地說道：“他說需要考慮考慮，三天后給我們答復。”
這個回答，跟他剛才在外面敷衍孫鯤鵬的說辭幾乎一模一樣，簡潔得讓人抓不住任何細節。
周云錦聽完既沒有表示滿意，也沒有流露出不滿，只是微微瞇起那雙深邃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趙山河，仿佛要透過他的表情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過了好幾秒鐘，她才淡淡地開口道：“哦，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周姨沒有追問趙山河具體是怎么談的過程如何，徐振文反應怎樣。
這份信任或者說這種放任的態度，讓一旁豎著耳朵準備聽點內幕消息的孫鯤鵬都有些意外，心里不禁嘀咕周姨對這小子還真是夠放心的，不愧是自家侄子啊。
不過他對趙山河這個所謂的侄子身份，始終持懷疑態度。
他跟了周姨這么多年，從未聽說過她還有這么一位親戚。
最大的可能，這小子是周姨某位身份特殊的故交之后，被送到她身邊來歷練鍍金的，否則這一切根本解釋不通。
孫鯤鵬按捺不住好奇心，趁著話題間隙，開口問道：“姨，老馮這次突然回來，是有什么要緊事？他這家伙一般不會輕易回上海，既然回來了肯定是有大事要辦。”
周云錦似乎并沒有打算隱瞞，隨口解釋道：“嗯，中樞國際聯合了香港另外一家背景深厚的私募基金，收購一家歐洲老牌奢侈品集團在國內的業務，老馮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推動和落實這個項目，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待在上海。”
孫鯤鵬聽這架勢就知道絕對是大手筆，不由得感慨道：“嚯，一聽就是大動作，老馮這家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驚人啊。”
周云錦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個項目盯著的眼睛太多，難免會有人眼紅，你回頭派人暗中保護下老馮的安全。這次我們能拿下這個項目，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聯合了那家私募基金，單靠我們中樞國際，機會并不大。”
趙山河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中了然。
周姨口中的那家香港私募基金背景定然也極不簡單，能參與這種級別并購案的，無一不是資本市場的巨鱷，背后牽扯的利益和關系網盤根錯節，真正的神仙打架。
孫鯤鵬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沒問題姨，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去安排，保證老馮在上海掉不了一根汗毛。”
周云錦對孫鯤鵬的辦事能力還是放心的，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一事，再次開口道：“鯤鵬，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跑一趟。”
“姨，您吩咐。”孫鯤鵬收斂了笑容認真道。
“你去一趟蘇州，親自見一下徐正則。”周云錦緩緩說道：“你就直接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他弟弟徐振文失蹤的事情了，然后問他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尋找。”
這話一出，不僅是孫鯤鵬，連趙山河都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周姨這招是什么意思？
趙山河大腦飛速思索，徐振文明明就在我們手里，周姨卻讓孫鯤鵬去問徐正則需不需要幫忙？
顯然這是一種試探，想看徐正則如何反應？
孫鯤鵬雖然心里也滿是疑問，但他有個優點，就是對于周云錦的命令，從不問為什么，只管執行。
他立刻點頭應道：“好，我這就去蘇州。”
周云錦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但又沒有完全點破，只是在他轉身前，又補充了一句，這句話的語氣明顯加重了幾分，帶著警示的意味：“你順便告訴他，不管是我，還是上面的幾位老爺子，都希望他們徐家……能夠安分一點，穩定一點。”
這句話的分量，孫鯤鵬立刻就掂量出來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傳話，而是帶著警告意味敲打。
他鄭重地點頭道：“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知道這話該怎么說，說到什么份上。”
孫鯤鵬剛剛忙完杭州沈家那邊的事情，風塵仆仆地回來，現在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往蘇州處理徐家的事，足見周云錦對他能力的信任與倚重。
既然任務已經下達，孫鯤鵬也不拖沓，跟周云錦和趙山河打了聲招呼，便轉身匆匆離開了休息室。
上海離蘇州很近，他動作快的話，或許晚上還能趕回來參加給馮曦的接風宴，順便再懟一下那個一本正經的老狐貍，兩人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這種歡喜冤家式的斗嘴，倒也成了他們之間一種獨特的相處方式。
隨著孫鯤鵬的離開，休息室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趙山河和周云錦兩人。
周云錦將目光重新投回到趙山河身上，那目光平靜卻極具穿透力，她緩緩開口語氣篤定道：“山河，現在這里沒有外人了，你可以說說真實情況了。”
很顯然，剛才因為孫鯤鵬在場，趙山河的匯報有所保留，這點小心思，根本逃不過周云錦的眼睛。
趙山河被點破，臉上露出一絲悻悻的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連忙說道：“姨，果然什么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
周云錦輕哼了一聲，帶著些許不容置疑的威嚴道：“少給我戴高帽子，說正事吧。”
趙山河不再猶豫開口說道：“姨，您今天讓我去見徐振文，其實壓根就沒想真的跟他談什么合作，您的目的只是想通過我去試探他，弄清楚徐家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陰謀詭計，對吧？”
這件事，趙山河上次在思南路老洋房就跟周姨深入聊過，當時周姨并未否認，此刻他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周云錦聽完臉上露出一絲饒有興趣的表情，看著趙山河說：“山河，你現在……是越來越會揣測我的心思了。”
趙山河連忙解釋道：“姨，我這可不是揣測，我只是努力順著您的思路去做事，想為您分憂而已。您想想如果您真想跟徐振文合作，肯定早就親自見他了，絕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派我這么一個在他眼里不夠資格的年輕人去談，我去了他根本不會把我當回事，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周云錦對他的分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道：“你說的不算錯，那么徐振文具體的反應呢？”
趙山河省略了自己威逼利誘、連哄帶嚇的具體過程，概括道：“他嘴很硬，從頭到尾都咬死了不承認有什么計劃，口口聲聲說跟徐正則就是勢同水火。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在我提到某些關鍵點，特別是暗示他們兄弟倆的計劃可能已經暴露時，他的眼神和微表情出賣了他，他已經有些慌亂了。我臨走前給了他三天時間考慮，其實就是想搞亂他的心態，看看他在這巨大的心理壓力下能堅持多久，會不會自己露出破綻。”
周云錦聽完，臉上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徐振文要真是那么容易就被撬開嘴巴的人，也就不配當徐家的二爺，更不值得徐正則和他背后的人如此布局了。
不過她這么久晾著徐振文不見，本身就已經打亂了他和徐正則的節奏，再加上今天派趙山河這么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輕人去敲打，徐振文內心不可能不產生動搖和恐慌。
周云錦不再糾結于徐振文這個話題，對她而徐振文更像是一個誘餌，其本身的價值遠不如他背后所代表的陰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