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瞬間點燃了眾人的熱血。
壓抑許久的怒火和悲憤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安撫了眾人激動的情緒,趙山河對毛阿飛道:“阿飛,其他事我們回頭再細說,我先去見王猛。”
一行人穿過空曠的訓練場,來到一棟不起眼的附屬樓,順著陰暗的樓梯向下,空氣變得潮濕陰冷,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塵土氣息,里面有兩名李北風帶來的彪悍男人警惕地守衛著。
墻壁是粗糙的水泥,頂部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光線勉強照亮房間。
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鐵銹的味道,房間中央放著一把孤零零的椅子,王猛就平靜地坐在上面。
與環境的壓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王猛的狀態。
他雙手被反綁在椅背上,但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或慌亂,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超然的平靜。
他閉著眼睛,仿佛在養神,聽到門開的聲音才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看向走進來的趙山河等人,甚至在看到孫大力和李北風時,還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
孫大力已經給趙山河說過,王猛沒有任何反抗,直接就跟著他們來了,還說要跟他談個合作。
這讓本就對王猛疑惑不已的趙山河,愈發的好奇王猛為何如此態度。
趙山河緩緩走到王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手上沾滿自己兄弟鮮血,開門見山聲音冰冷的質問道:“王猛,你好像并不意外我沒死?”
這是早上趙山河見到王猛時最大的疑惑,王猛看見他的時候太平靜了太反常了。
王猛抬起眼皮,眼神坦然地直視趙山河,笑著點點頭。
然后語氣平淡地像在陳述一個事實道:“我當然一點都不意外,因為是我放你走的,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我說服老張沒有繼續追殺你,你覺得你能活著離開?”
這句話如同驚雷,直接在趙山河的腦海炸開。
王猛的話讓趙山河震驚不已,那晚王猛居然手下留情了?
他仔細回想那晚的廝殺過程好像真是如此,那晚王猛一直都沒有下死手,大多時候都是張風行趙剛子孫毅動手的。
還有就是那晚他拼命逃走以后,王猛張風行居然沒有繼續追殺他。
難怪他能被人救走,原來是這么回事。
可是王猛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背叛姜太行,他可是姜太行的絕對心腹啊,就不怕姜太行報復他?
他不相信王猛這么做,只是因為當初他們那點交情。
趙山河回過神后死死盯著王猛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問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是姜太行最信任的人!”
王猛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組織語,又像是在權衡什么。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道:“我有我的原因,具體是什么,我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我欠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他讓我在必要的時候,務必救你一命。所以,那天晚上,我沒有選擇。”
王猛的眼神坦蕩,沒有說謊的跡象,卻也帶著一種不容深究的決絕。
欠別人人情?
救自己一命?
趙山河的眉頭緊鎖,這個答案非但沒有解開疑惑,反而帶來了更大的謎團。
到底是誰?
誰能讓王猛這樣的人物欠下如此大的人情?
又是誰能未卜先知地預料到自己會遭遇生死危機,提前讓王猛出手?
這個人情背后的別人,本事之大心思之深,讓趙山河感到一陣寒意。
趙山河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盯著王猛說道:“如果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大讓步,雖然王猛放了自己一馬。
王猛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近乎嘲諷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說過我答應過別人不能說,你也不必用這個來跟我做交易。”
趙山河眼神陡然轉厲,殺意再次彌漫道:“那我問你,韓哥、江濤、陳乾師兄他們,是不是……”
趙山河沒有繼續說下去,雖然心中早已有答案,但還是存著一絲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
王猛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隨即變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殘酷的誠實:“都死了。”
王猛這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趙山河的心上,也把趙山河最后一絲僥幸徹底掐滅。
悲憤如同火山般在趙山河胸中爆發。
趙山河猛地踏前一步,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憤怒道:“王猛,就算你放了我一馬,但你手上沾著我兄弟的血,這筆血債,你以為憑你一句欠人情,就能一筆勾銷嗎?”
面對趙山河洶涌的殺意和噬血的眼神,王猛卻依然平靜。
他甚至調整了一下被綁得有些不舒服的坐姿,抬起頭直視趙山河憤怒的雙眼,語氣異常冷靜道:“我說過,我來見你是跟你談合作的,而這個合作足以換我和老張兩條命。”
“合作?”
趙山河不怒反笑,聲音充滿嘲諷道:“你一個階下囚,拿什么跟我談合作?就憑你那點所謂的人情?”
“憑這個。”
王猛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一字一句道:“憑我能給你姜太行這些年來,所有違法亂紀,見不得光的鐵證足以讓他必死無疑。”
趙山河眼中的怒火瞬間被震驚取代,楊家提供的證據他還沒拿到,但王猛作為姜太行最核心的心腹和執行者,他掌握的內幕其分量可想而知,沒想到王猛還藏了一手。
王猛仿佛看穿了趙山河的心思,繼續加碼,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自信道:“我手里的東西,樁樁件件都是他親自授意,或者我們親手幫他處理的,涉及人命、巨額行賄、非法交易、洗錢,時間、地點、人物、金額、證據鏈一應俱全,這些東西一旦曝光,神仙也救不了他。”
看著趙山河變幻不定的臉色,王猛拋出了最終條件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找姜太行,我和老張,不過是聽命行事的一把刀而已。我用這些能徹底釘死姜太行的東西,換我們兄弟兩條命,從此遠走高飛,再不踏入西安半步。這個交易,對你而,只賺不賠。”
趙山河沉默了。
巨大的仇恨讓他恨不得立刻將王猛碎尸萬段,但理智告訴他王猛說得對。
拿到這些鐵證,徹底扳倒姜太行,為韓哥他們報仇,才是首要目標。
王猛和張風行不過是兩條聽命的惡犬,殺了固然解恨,但比起讓主謀姜太行付出終極代價,他們的命并非不可交易。
更何況,王猛背后那個神秘的人情債主,也讓他心存忌憚,以及想要解開疑惑。
趙山河的聲音冰冷依舊,但殺意已經有所收斂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東西在哪里?”
趙山河松口了,王猛壓力驟減道:“東西不在我身上,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們去取。”
地下室里一片寂靜,趙山河陷入沉思。
幾秒鐘后,趙山河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道:“好,我讓人跟著你去拿,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可就別怪我了。”
王猛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點了點頭道:“放心,誠意滿滿。”
隨后趙山河就把大師兄李北風和二師兄孫大力叫進來,叮囑他們帶真熱跟著王猛去拿東西,這邊的謝知和喵喵也已經去楊家拿東西了。
趙山河之所以答應王猛,也是怕楊家的東西分量不夠,不然楊家可能早就用了,這才做了兩手準備。
至于趙山河自己則留在基地等待消息,同時給毛阿飛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告訴他李師傅已經知道了,讓他不要有負擔。
大約一個小時后,李北風打電話給趙山河說東西拿到了,可是王猛卻跑了。
李北風說他們跟著王猛去銀行保險庫拿東西,在銀行里面他們有所忌諱不敢太放肆,誰知道王猛把東西交給他們以后,出來的時候就趁勢制造混亂給跑了。
那里畢竟是銀行,他們不敢把事情鬧大,追出去的時候王猛已經不見了。
當李北風告訴趙山河王猛是怎么跑的以后,趙山河就知道王猛早就做好了準備,可能在他出事以后就等著這天呢。
現在王猛已經跑了,趙山河也沒辦法去追,只能讓李北風孫大力他們先回來。
等到他們回來以后,趙山河也拿到了王猛所說的東西,他現在就怕王猛騙他,這些東西完全沒有用怎么辦。
不過想想王猛好像也不用如此,不然怎么會心甘情愿的跟著過來。
這時候謝知和喵喵也已經回來,王猛的東西和楊家的東西都到手了,趙山河就立刻打開這些東西看了起來。
等到他看完里面的東西后,只覺得觸目驚心!
王猛沒以后騙他,王猛給的東西遠超楊家提供的東西。
時間跨度長達十年,涉及多起被掩蓋的命案、行賄官員的詳細記錄、非法侵吞國有資產、操縱股市、洗錢路徑,甚至還有幾段錄音。
趙山河看完這些東西就知道姜太行離死又近了一步,只是這些東西太致命了,趙山河想要的是親手手刃姜太行。
所以這些東西只能選擇性的交給錢家這邊,只要能讓姜太行被帶走協助調查,讓朱正剛接觸一致行動人協議,拿回屬于他們的股權就行了。
剩下的這些東西,等他解決了姜太行以后再交。
至于哪些東西足夠,趙山河也不太清楚,于是就約了季敏和錢寶光在茶樓見面,隨后帶著東西去了茶樓。
錢寶光和季敏見到趙山河以后,沒想到趙山河能拿到這么多東西,這些東西可以給姜太行判死刑了。
錢寶光是體制內的,對這些東西的門路比較清楚,隨后挑選了些東西帶走,直接送給了相關的部門,他也都打好了招呼。
姜太行這邊還沒來得及行動,傍晚七八輛警車就突襲了西部實業集團,姜太行直接被當場帶走協助調查。
當聽到這個消息以后,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沒想到趙山河的反擊來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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