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昊請了以前的府醫為她診治,并非什么大病,開了幾副藥。
然而斷斷續續的,梁嬈的病卻總不見好。
梁嬈時睡時醒,商幼荷哭哭啼啼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膜傳來。
“荷姐兒?”梁嬈強撐著睜開眼。
“母親!您終于醒了?”商幼荷的眼淚砸在她身上。
“去、去找大夫,不……不要、找府醫,去,找其他的、大夫!”梁嬈褪下鐲子。
大病讓她身形枯槁,圓潤的鐲子很容易便脫了下來。
商幼荷呆呆地,可還沒等她再問清楚,便看到一道黑沉的身影站在門口。
她一僵,下意識往后縮了縮:“父親。”
“嗯,你母親病糊涂了,你下去休息,我同她說說話。”商天昊走來。
商幼荷猶豫了一下,她的手被梁嬈死死攥住,商幼荷能感覺到母親的指甲似乎掐進了自己肉里。
“出去!”商天昊臉色一冷。
商幼荷終究沒敢再說什么,在梁嬈驚懼絕望的視線中走了出去。
門關上。
商天昊一步步走到床榻前。
梁嬈瞪大眼,想要后退,商天昊卻伸出手,落在她面頰上。
梁嬈僵住了。
商天昊看著她:“你猜到了吧?沒錯,的確是我給你下的藥。”
梁嬈眼神中頓時滿是怨恨。
可商天昊似乎沒有看到,繼續道:“不止是你,還有我,嬈兒,這只有你跟我都死了,修遠才能有前程、荷姐兒和溪姐兒才能好好的,這……是我們欠秦夢岑的。”
他說到最后,嗬嗬笑了兩下。
“你一直都以為是我將你和你家人從匪寇手中救出來的,對不對?”商天昊語氣溫柔。
梁嬈不明白為何到現在了,他還要說起這些往事,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不愿死!
可她的掙扎,一律被商天昊的手用力按下:“你錯了,是秦夢岑。”
“當初,是秦夢岑用糧草逼著我,固守城池,也是她逼著我去收匪為兵,救了你。”
“可你,害死了她,而我……也縱容了你。”
商天昊聲音溫柔,似乎回到了他們初遇情愫朦朧的時候。
他愛上了嬌弱又溫柔的梁嬈,甚至沒忍住,同她有了肌膚之親。
他承諾,會八抬大轎娶她。
可后來,他在秦父將秦夢岑托付給他時,因懼怕秦夢岑說出守城時的真相,便隱瞞了梁嬈的存在。
他答應娶秦夢岑。
心里,卻將所有怨恨加諸到一無所知的秦夢岑身上。
可秦夢岑做錯了什么?
她并不知自己心有所愛,也不知自己不拒絕并非愛慕,只是怕卑鄙敗露。
再到后來,秦夢岑有孕,秦父去世。
他早已受賞,封為奉國大將軍,大張旗鼓將同樣有孕的梁嬈帶回府……
再再后來,他縱容梁嬈對秦夢岑的欺凌、打壓……
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種。
她們有時堅毅,面對刀槍,生死不懼,可一旦有了孩子,便又有了世上最軟的軟肋。
秦夢岑居然也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妥協。
商行聿本以為,會一直這樣。
直到商行聿五歲那年,秦夢岑在再一次被他打了一巴掌后,居然說,要同他和離!
和離,她以為她是誰?
商賈之女,秦家敗落,身后早已無一靠山!
那一日,他任由梁嬈身邊的嬤嬤下手,將秦夢岑活活勒死在床頭上。
秦夢岑“自盡”而死。
那個嬤嬤早已跌入井中淹死了。
而現在,他們也終于要下去為她賠罪了。
商天昊又哭又笑,等到再恢復意識,梁嬈大睜著眼,早已被他掐的面色青紫,沒了一絲氣息。
梁嬈,死了。
商老夫人過世半月后,奉國將軍府突然走水。
商大將軍和其夫人雙雙被燒死在臥房內,好在,商家其他人并未被波及。
這一次,二人的葬禮,商行聿并未親臨,只是讓人送了一副挽聯,以示哀悼。
而這之后,商修遠的仕途依舊如以往。
商天昊和梁嬈都想錯了,商行聿從未發話,更未讓人為難過商修遠的仕途。
商修遠仕途不順,雖有商行聿的態度,但更重要的,是他本人能力不夠。
自從盛知婉登基后,官員考核升遷都需多方面綜合政績,沒了奉國將軍府做靠山,商修遠,這輩子充其量也只能到個員外郎的位置。
而商幼溪和商幼荷,商行聿倒的確照拂兩分。
商幼荷嫁給了一個地方官員為妻,后來雖無大富大貴,但也一生無憂;
商幼溪在三年后調養醒來,有之前的經歷在,她沒再嫁人,反而主動提出去了晟國女學,一邊學習、一邊教授各種繡技紡織,后來還參與了水力紡織機的改革……
不過這些都已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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