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堯聞得出來,車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不是花,不是露,而是那種山間初冬時,竹葉被初雪冰過,散發出的香氣。
這種香氣,他只在一人身上聞到過。
余笙笙。
再加上方才看到的程子姍,剛剛被賜婚給蘇硯書,他就更起疑。
別人可能還不知道蘇硯書和程子姍的賜婚,是怎么回事,但他是陸家人,消息一貫的靈通。
早在圣旨下達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
程子姍的賜婚不是恩典,是羞辱,她明明被勒令在蘇府禮佛,怎么會在這么晚的時候,出來在街上繞著轉圈圈?
關鍵是,她還真準備了佛香。
準備充分,必有所圖。
余笙笙上次協助傅青隱,為姝貴妃解除了陷害太子的嫌疑,這是大恩情。
今夜之事,他沒遇見也就罷了,既然遇上,就不得不管。
催馬在后面悄悄跟上,果然,那輛馬車根本就沒轉什么圈。
三拐兩拐,穿過街道小巷,向著一處宅子走去。
余笙笙閉著眼睛,沒看程子姍得意陰狠的表情,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以便猜測路程遠近,這里離蘇府大概有多遠。
以前在鄉下,去山里的時候,她就經常用這個法子。
先在村里走走,對自己的速度有個概念,到山里再去計算時間和遠近。
不算近,但也沒有出城。
沒出城就好辦,她還真有點擔心,如果出城去,香味太淡,風一吹,很難不散。
不錯,她是故意的。
就算是程子姍察覺不出來她是假的,她也會故意賣個破綻給她。
她知道,戴著頭套裝天師,能套出來的東西有限,畢竟很多問題不能問,一問就有可能穿幫。
而且,她吃的變聲藥丸,只是變得像男子,但她也沒見過真正的天師,不知聲音是什么樣。
程子姍乍一見“天師”,可能沒注意,但說話久了,不可能聽不出。
露破綻,是早晚的事,她要的是,讓程子姍察覺,惱怒,并帶她去見真正的天師。
事情有可能敗露,程子姍絕不會置之不理,一定會急著出門。
果然,被她料中。
馬車停住,余笙笙有點緊張。
程子姍用力捏了捏她的臉:“行了,別裝睡了,這種情況你能睡得著?”
余笙笙睜開眼,目光清冷若寒潭。
程子姍嗤笑一聲:“下車吧,保管讓你有一個難忘的夜晚。”
程子姍下車,車夫劉老四栓好馬,把余笙笙又扛下車。
程子姍已經走上臺階,輕輕敲門,“啪,啪啪啪,啪啪。”
余笙笙記住這個節奏,頭垂著,微微轉動,快速看四周,又看來時路。
這好像是西城區,地磚干凈,都是青石,門前有的還有鎮石獸。
這是有錢人家才能有的。
她又看一眼來時路,金豹豹應該在跟著,知道她落到此處。
她叮囑過,讓豹豹不要沖動,知道她被抓到哪里以后,就去找幫手。
她默默想,這次的身家性命,都交到豹豹手上。
此時,門開了,開門的人沒出來,只一盞燈籠伸出來,照了照,看清是程子姍,把門開大一些。
程子姍聲音帶笑:“有新貨。”
余笙笙心尖微動——有新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