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有線索了嗎?”
高棟不好意思地苦笑:“說實話,暫時還沒呢。對了,這事你們當地人都知道了吧?”
徐策點頭。
高棟道:“哎,影響太惡劣,我背上壓力如山。最可恨的現場沒人證,沒物證,真他媽邪門。這么些年,我自己辦的案里,還沒遇過手段這么牛逼的貨色。”他在官場自然說官話,遇到了老同學,平時的說話習慣也就放出來了。
“是熟人作案?”
高棟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
徐策平淡地回答:“現場看一眼就知道了,車里殺的人。”
“我果然沒找錯人,呵呵。”
徐策略微表現出驚訝:“你找我是為了案子?”
高棟道:“那也不是,一是想找你敘敘舊,二來這案子頗費我腦細胞。加州大學的心理系是全世界最好的,你都讀到了博士,又涉獵過犯罪心理學,我在公安大學進修那會兒,無意中看到你的論文,我對你崇拜之情更熱烈了。”
高棟一向如此,這張嘴很能討別人的喜歡。雖然他工作時偶爾對下屬擺個臉色,但他對徐策,是真的崇拜。
徐策是他高中同班同學,那時數學這門課,沒有徐策解不出的題。尤其大學后,兩人都在浙大,高棟是分數線較低的心理學,徐策是分數線很高的應用數學系,而且他也聽到過許多關于徐策在邏輯數學上如何厲害的傳聞。后來徐策還拿到加州大學的全額獎學金,此后擔任投行高管,更是在同學里成為傳奇人物。
徐策謙虛道:“我在美國只接觸了皮毛的犯罪心理學,也沒進過fbi,能幫你什么?”
高棟客氣地笑道:“不不不,其實也沒大的事,我只是想讓你幫我猜個東西。我們調查的初步結果是,現場殺人的兇手只有一個。但是這次的案子,顯然是有人在蹲點守著死者的。我在想,兇手既然知道死者昨晚會在半夜這個時間點回家,要么是兇手自己跟蹤的,要么是另有幫兇。你覺得這兇手是一個人,還是另有幫兇?”
徐策眼神轉了一下,道:“車上有沒有丟失錢財等貴重物品?”
“車上有幾萬塊現金,兇手沒有拿,表明不是為了錢。”
徐策斷然道:“兇手是一個人。”
高棟好奇問:“為什么這么肯定?”
“這個案子兇手一旦被抓住,是不是肯定死刑?”
高棟笑了笑:“那是毫無疑問的。”
“同伙犯罪,必然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從犯罪心理學角度講,物質利益是捆綁不同個體間的利益訴求的最好紐帶。這個案子里,兇手不是為了錢,所以物質利益這一點不存在。而從仇殺的角度分析,兇手自然也知道這案子一破案,就是死刑,作為一樁謀殺案,而不是兇殺案,極少出現有共犯的情況。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每個人,內心深處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便有兩個人同時對死者充滿仇恨,他們也不會聯合起來共同犯罪。因為兇手會有長期的顧慮,擔心同伙在未來某一天無意間透露了當初這件事,那么面臨的懲罰是死刑,這點,每個人都會顧慮。所以但凡是謀殺案,幾乎都只有一個兇手,或許有知情人,但共同犯罪的情況太罕見。尤其考慮到這個案件,單純的仇殺,缺乏物質利益上的共同訴求。”
高棟細細思索著徐策的分析,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兇手一定只是一個人,做這種大案,而且整個犯罪過程滴水不漏,相信兇手經過了精密的計劃,這種人是不會找同伙的,也不會把計劃透露給其他人。現在你幫我解決了第一個難題。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再分析一下,早上奧迪車擋風玻璃上的那幅字你也知道的吧,我上面領導擔心,兇手會繼續作案,你能否分析下兇手的心理,看他是否真的還要作案?”
“這只能從概率上來講。”
“我明白,概率分析法從事心理學的研究,是你的專長,我看過你很多的文章。”
“一種可能,是兇手真的仇視社會,所以留下那幅字。一種可能,兇手只是和早上的死者有仇,留下字是轉移你們的注意力。”
“我不怕第二種可能,就怕第一種可能。你覺得第一種可能性多大?”
“不好說。如果真是為了報復社會,第一個就拿公安局的副局長來立威,立馬就會引起大肆搜捕,這么做的風險代價很高。如果殺個其他單位的普通局長,恐怕也不用派你下來了。”
高棟點點頭,如果被害的是其他單位的小領導,這事的震驚程度大大降低。
“但如果兇手的內心,是個自信的人,那么他認為他有能力作案不被查出來,所以先挑了個最難下手的,來證明他的實力,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說,在沒辦法了解兇手的性格時,無法判斷這兩種殺人動機,只能說,這兩種可能性都存在。”
高棟無奈吐口氣:“看來,這個問題只能先放下了。”他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局里,帶點吃的給兄弟們。老徐,咱們今天先聊到這兒,這么多年沒見,本想和你多聊聊,等我把這案子辦妥,再找你出來玩玩。反正你現在一個人在國內也空,到時來市區坐坐。”
“好的。”徐策點點頭,站起身和高棟告別。
徐策回到車里,看手表,今天已經太晚,來不及了,這幾天雖然看上去警察都出動了,晚上也會四處巡邏,但大部分警力還是忙于這件案子,事實上的,某些環節比以往更薄弱。
這反倒是很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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