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章相見(求粉紅!)
賀永年到李家的時候,春日余輝還未消盡。
他身著淺藍色干凈長衫,長身玉立,拖著長長的影子的步入院中,淡金色的光輝灑在他略消瘦的臉上,熟悉中帶著一股陌生。
虎子率先向他跑去,習慣性的叫“哥哥”,叫到一半兒,突然停住,大叫,“五姐夫”
賀永年向立在廊子下的趙昱森幾人笑笑,架著他的胳膊輪起來,輕笑,“唔,重了”
趙瑜不甘示弱,跟在虎子身后而來,雙手大張,仰起來臉兒叫道,“五姨夫抱我。”
吳耀自是不甘示弱,也跟在兩人身后撲了過去。嘴里也叫五姨夫!
賀永年放下虎子,又輪了趙瑜,這才抱起吳耀向幾人走來。
周濂別仍深意的道,“哄孩子的功力不減當吶”
趙昱森和吳旭在一旁笑。李海歆叫他們進屋入席。何氏也從廚房那邊兒過來,見柱子和大山不在,問了兩句。
賀永年笑道,“他們跟我進京多日,也該回家看看。都回家去了。”
柱子和大山在糧鋪后面的巷子里,各人買了一座小院子,兩家比鄰而居。據說大山媳婦兒和柱子媳婦兒是在一個什么廟會上與他們遇上并相識的,也算是情投意合,兩家人相處的很是融洽。
何氏笑盈盈的點頭,催他,“快進去吧。你幾個姐姐姐夫都等了你些時候了。”
賀永年應了聲。進了正廳。
李海歆在主位坐下,剩下一個位子,趙昱森拉賀永年坐,問他,“你可知今兒為何讓你坐主位?”
賀永年輕笑點頭,拱手行禮,“多謝大姐夫。”依在李海歆身旁坐了。
他這沒有丁點兒不自在的反應,倒讓趙昱森幾人有些稀奇。按說,這身份轉變這么般大,且先不說他愿不愿這門兒親事,單是這身份轉變,一般的人都會有些不自在的。
周濂輕笑,“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賀永年眼睛帶笑,遙遙拱手,“謝三姐夫”
吳旭在一旁也笑道,“年哥兒這一趟京城進得好,雙喜臨門”
賀永年嘴角輕翹起來,仍然是謝過二姐夫。
李海歆擺手,“行了。都別打趣兒他了。吃飯,吃飯”
周濂立時拎起桌上的酒壺,向李海歆道,“岳父大人,李家村的規矩可是要讓他先飲三杯?”
李海歆笑而不語,吳旭在一旁點頭,“正是。我那會兒,三叔幾個灌了可不止三杯”
周濂拎著酒壺走到賀永年身邊,“三個姐夫一人給你倒三杯,如何?”
賀永年要起身,被周濂按坐下去,“今兒你坐這個位子,就不必起身。日后的事兒日后再說”
賀永年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意思,無非是論排行,他最末而已。笑道,“三姐夫說怎么辦就怎么辦,恭敬不如從命”
吳旭在一旁笑他這是討巧賣乖,準是怕幾人再拿著他以小舅哥身份灌幾人的那些酒。
說得一廳的人都笑起來。
何氏看著廚房出完了菜,走到廳外,聽見里面的笑鬧,自己也跟著一笑,叫丫頭們去叫春桃幾個過來,自己領著虎子三個進偏廳。
虎子不進,“我要去正廳。今兒我不是正主兒么?”
何氏失笑,拍他一下,“你聽誰說的?”
趙瑜在一旁搶著道,“是三姨父說的。”
虎子纏著何氏不依,非要去正廳,何氏想想也確實這么回事兒,反正又是自家慣熟的人,也不用多講許多客套禮,便擺手讓虎子去,趙瑜立刻跟在身后,“我也要去”
吳耀向來有樣學樣的,也鬧著,“姥娘,我也要去。”
春桃幾個從后院出來,聽見了,便說,“耀了也去吧。沒他們幾個小的鬧人,咱們正好清閑些。”
何氏松了吳耀的手,囑咐他不準鬧人等等。又讓荷香桂香兩個在廳外聽著些,若是鬧人就領他們出來。
兩人應聲去了。
母女幾人偏廳落了座,何氏看李薇這身裝扮,笑開了懷,“這樣才好。偏你古怪的很,新衣裳做了也不穿,直到放成舊衣裳了,才想起去了穿它。跟春杏那個狗窩里放不住剩饃饃的性子可錯著勁兒呢。”
春杏不滿的叫道,“娘,你這是夸誰貶誰呢?”
何氏瞪她一眼,“可不是貶你呢”
復又笑瞇瞇的看向李薇。李薇偏著過去,向春桃春蘭道,“咱娘看人看得瘆得慌”
春桃給各人布了筷子,“咱娘就這樣,每到要嫁閨女的時候,都是這眼神,你呀,日后就習慣了。”
其他幾人深有同感,齊齊點頭。
虎子在兩個屋子之間來回躥著,一會兒過來說誰誰又灌了五姐夫喝了幾杯,剛開始娘幾個還笑,飯吃到一半兒,何氏坐不住了,放了筷子起身,“這爺幾個喝酒也沒個節制,有這么灌人的么?”
春杏在何氏后面哼哼,“我看吶,現在就見曉了。將來這個五個女婿,還是他最受寵”
春柳春蘭春柳都齊點頭,表示同意。李薇捂嘴咯咯咯的笑了。
不多會兒聽見何氏在外面吩咐人去熬醒酒湯,春桃的丫頭進來回道,“夫人,老爺酒喝多了。”
春桃笑道,“知道了。待會端些醒酒湯進去,讓他多喝些。”
然后向姐妹幾人笑道,“這五個人里面,就數你大姐夫酒最淺。”
春杏馬上接口,說武睿也不咋地。
姐妹幾人你一我一語的議論了一會兒,酒量最強的竟然兩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周濂也倒罷了,家里開著酒坊,那是練出來的。賀永年的酒量從哪里來的?真真是稀奇。
何氏在外面安排了一通,又進了正廳,數叨那一屋子人,“喝酒應個景兒,喝這么急干什么?剩下的慢慢喝著,都好些天沒見著了,說說話不也很好?”
幾人趕忙應是。
何氏見賀永年兩頰雖紅,但眼睛卻還清明,倒放了心。又叮囑幾句,出了正廳。
賀永年笑道,“娘說的是,余下的酒慢慢喝吧。”
周濂點頭,感嘆,“今兒就先放過你一回。”便問他在京中這幾個月的情況。
賀永年笑道,“一切都托了小舅舅的福,進了京后,小舅母府上的人幫著找到那個于老大夫,給診斷了,說仍是老毛病,每日施針,配以湯藥,現在已好了許多。至于其它的,倒有一件事可說……”
說這話時他轉向趙昱森,“……在京中聽到傳,說皇上去歲入冬時染病,至今未好,而且還有日益加重的跡象。不過,這話是私下傳的,明面兒上卻沒人敢說。但是皇上上朝的時辰日益縮短,這倒是人人皆知的,太醫院的說法只是皇上年過五十,需要多休息靜養,故而……”
趙昱森微驚了下,略昏沉的腦袋立刻清明起來,沉吟一下,“小舅舅沒說這傳是真是假?”
賀永年搖頭,“沒說。約摸也沒弄清實情。”
幾人都不作聲了。周濂幾個沒有為官,但是不管大小的生意人多多少少都會關心些這類的家國大事,皇位交接歷朝歷代都不太平,多少都會起些波瀾。
再者低層百姓生活的好壞,可是與當朝掌權者是否清正廉明悉悉相關的。
賀永年又看向周濂,“小舅舅還讓我給你帶話兒呢,說你那酒確實不錯,該往外往京城發展才是。”
當然何文軒讓帶的話,賀永年只說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不便當著眾多人的面講。
周濂微愣,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笑,“小舅舅說的是。”
賀永年又說孟家在京城還算有些影響力,尤其是在士大夫中間兒,來時孟顏玉交待,若是周濂應了,及時給她去個信兒。她幫著給找找門路。
周濂點了點頭,起身叫賀永年,“你陪我出恭。”
賀永年站起身子,步伐穩健,伸手扶了周濂,告了罪,兩人相攜出門兒。
及至到燈光暗影處,周濂推開他的手臂,問,“可是還有沒說完的話?”
賀永年輕笑點頭,“三姐夫真是細察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