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永年將祭品擺手,點了香,跪下規規整整的磕了幾個頭。把那張州府的報喜單,慢慢點燃,輕聲說,“娘,我考中秀才了,還被點了廩生。即便你不在,我也能養活自己了。”
接著燒帶來的紙線,直到火星滅盡,他才又說,“娘,我,不能遵您的遺愿。我要回賀府”
李薇沿著破敗的籬笆墻緩慢的轉著,在那大叢的棠梨樹前停了下來。往事近的象是觸手可及,個子小小的春杏立在這兒,歡快的笑著摘著粉白的棠梨花,西邊兒天空晚霞絢爛多彩,佟氏與她娘在廚房里邊做飯邊說著閑話,灶膛里紅紅的火苗,空氣中飯菜的香氣以及不知誰家****扯長聲音呼喚孩子歸家……
李薇原本以為,他選擇這樣的時機來佟氏的小院,勢必會有一場傷心,卻沒想到,他燒完了紙,在里面悶坐了一會兒,便起回家去。
抬頭看看,不過也才半晌午的光景。
略帶疑惑的看著他,他笑笑,過來牽她的手,“走吧,咱爹今兒擺宴呢,家里這會兒肯定熱鬧的很”
李薇看他笑得不象很勉強,便點點頭,“昨兒晚上三叔殺了五六只雞呢,二姐臨睡前用碳火就煨上了,這會兒肯定早好了。”
等他們回到李家的時候,果然已是滿院子的人,點種還有五六天才開始,這會兒剛好是農閑時。
廚房里也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濃濃的肉香飄滿整個院子,李薇看著幾個姐姐腳不點地的忙活著,即心疼又好笑。原以為她爹只是說說要請什么流水宴席,誰承想竟是真的。
院中坐著的男人們女人們見他們二人回來了,都笑著與佟永年打招呼,有人開玩笑叫他秀才老爺,他也只是唇角微啟,彬彬有禮的說不敢當。
若得人們發出善意的笑聲,并招來齊聲的夸贊。
滿院子里到處都是人,只有堂屋因有產婦,還清靜些。李薇便拉他去堂屋避著。
何氏見二人回來,放了心,笑著叫他們過來,“虎子剛哭鬧了一會兒呢。你們來逗逗他。”
兩人湊近,看虎子的小眉頭一皺一皺的,小嘴撇拉撇拉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佟永年笑了,“跟梨花小時候真象”
李薇不服氣的反駁,“哪有?娘說我小時候最乖了”況且她小時候的事情,她記得一清二楚呢。
佟永年以指尖輕戳著小虎子的臉蛋兒,笑道,“那時候你才三個多月,第一次去我家呢。”
何氏笑著點頭,“年哥兒記得還怪清楚呢。”
李薇登時想起,他們說的正是差點被小屁孩抱去把放水的那次,一陣惡寒,借口去廚房幫忙跑了。
李家的流水宴席終沒有象李海歆當時許諾的那樣,連辦六天,辦到第三天的時候,家里人已累的人仰馬翻的,只有李海歆一人還精神抖擻。正好春桃家的小石子整六天兒要去送湯米。
何氏便趁機讓李海歆停了這宴,他樂呵呵的笑著應了。
去小趙村送湯米,何氏不能去,便讓李家老三兩口代勞,也讓春蘭姐妹幾個跟著去,與春桃說說話兒。
幾人早上去,傍晚歸來,說春桃一切都好,石頭娘安排得周到妥貼,讓何氏不必掛心。
梨花姥娘這大半年兒一直在何氏家,再往前又是點種又是麥收的,何氏便趁著何文軒歸來之際,讓梨花姥娘歸家去。
她如今也歇了有十天,下地行走并些輕便的活計也沒問題。梨花姥娘再三交待莫要呈強累著自個兒,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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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姥娘歸家后,李家也開始正常平靜的農家生活。去的種了綠肥后,又種下的油菜,長得油綠壯實,籽夾飽滿,把油菜桿壓彎了腰,油菜一向比麥子早熟,這會兒已全熟透了。
李海歆便找短工過來幫忙,何氏母女都不讓下地了。
吳旭的小水庫邊上,他自己每天勞作,除了當初她爹找人給幫著蓋的兩章草泥房,自己也每天蓋一點,蓋出另一間小廚房來。
現在,原來有些荒蕪的岸邊兒,被吳旭收拾得也略有些生氣。除了那些農田里常見的野花兒,如牽牛花,打碗碗花等,還有吳旭自己種下的燒湯花,指甲草兒之類的。
李薇喜歡黃昏的時候往這兒跑,水波粼粼,里面的魚兒,已長小手掌長,偶爾它們會跳出水面,在金黃色的夕陽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那只被叫作小黑的小土狗,被吳旭精心飼養的油毛發亮的,整日圍著小水庫撒歡兒。
除了每天她奉爹娘之命來送些吃的,其余的時間都是吳旭自己在做飯。岸邊兒的向陽處,也弄了一個養蚯蚓的基料堆,李薇來送吃食的時候,順道也幫他查看一下養殖情況。
佟永年被她帶著兩次之后,也喜歡上了這里,每天傍晚,兩人或在家吃晚飯,或帶著吃的到魚塘邊兒與吳旭一起吃,岸邊清風徐徐,夕陽晚照,三人邊吃邊說笑,日子安寧而平靜幸福。
這日傍晚,兩人從魚塘邊兒回來的早些,路過李家老三家時,佟永年突然說,“梨花,我們摘些木槿葉子洗頭吧?”
李薇看著李家老三家的花墻槿籬,笑著點頭,“好呀。你回家去拿籃子,我先去摘。”
佟永年含笑點頭,往家中走。
李薇推開老家的柵欄,這會兒他們都在場子里打麥子,家中沒人,靜悄悄的,十分安寧。
那朵朵粉紅的紅的白花的木槿花開得密密匝匝,她伸手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著。
斜陽將西邊的花墻籬笆樹影,拉得長長的,光與影之間木槿暗香流動,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其間。
佟永年取來藍子時,看見梨花正立在籬笆花墻前,面對那一堵花墻,唇角含笑,他一時怔立住。
李薇聽得腳步聲,回過頭去,卻見他怔怔的,忙笑著擺手,“快來呀,摘好我們先回家洗,待會兒咱爹他們就回來了,該做飯了。”
兩人摘好葉子,又拿去溪邊清洗,回來時仍在大杏樹下的長塌上洗頭。
這次李薇說要給他洗,他沒拒絕,唇角微揚,在長塌子上躺了下來。
李薇梳著他輕軟的黑發,笑著,“年哥兒,我聽人說,頭發軟的人,心都很軟呢。你往前進縣學,大山和柱子又不在,大姐夫雖在那里,可聽說他往前兒要去州府學院呢,你可別讓人家欺負你。”
佟永年笑笑,“梨花別擔心,沒事呢,學堂里有夫子呢。”
李薇一邊輕輕搓著他的黑發,一邊氣哼哼的說道,“夫子總有看不著的地方,你在學堂里,人家若欺負你,你就狠狠的還擊回去,讓他們知道你可不是好欺負的”
佟永年笑了,“怎么還擊?”
李薇啞然,怎么還擊?總不能教小孩打架吧。便笑笑,“我也是隨口一說。說不定縣學里夫子嚴厲,沒有壞孩子呢。”
佟永年又笑了笑,“梨花別擔心。即便是有壞孩子,也沒事。旁人欺負不著我呢。”
李薇點頭,不再說話,專心洗著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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