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賀瞟了眼低頭不語的曹操,心思轉了轉,生生打了個寒顫:這場父訓子的戲,她絕對不能在場。或者說,不可以讓它發生!否則,以曹操愛記仇的個性,這種丟臉的場面被人看去了,日后指不定怎么折磨得你生不如死呢。
這么想著,她立即跑上前兩步,攔在曹操身前,恭敬地彎腰行禮:“世叔好!”
曹嵩見唐賀攔在前方,舉起在半空的手反而落不下去了,眼角余光瞄向臉色平靜的唐衡。欲待收回手,又擔心如果此時不打阿瞞,誰知道唐衡會怎么想?
唐賀反應挺快,一下子知道癥結所在,眼見氣氛就要僵硬起來,連忙轉向唐衡,拼命打眼色:“阿爹!阿爹!曹家的哥哥們都是大好人,他們帶阿賀出去玩,還給我買了小馬當禮物!阿賀今天學了騎馬,玩得很高興!你讓世叔不要打孟德大哥嘛!”
唐衡微微挑眉,看她眼珠子轉來轉去的,頓時,臉色一板,喝斥道:“還不進去看看你娘!居然還想著戲耍!”
唐賀扁了扁嘴,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腳,回頭依依不舍地對曹操道:“孟德大哥,你要幫我記得哦!元讓大哥答應教我弓箭的,不能讓他賴賬!”說完,便一溜小跑往后頭去了。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寄望于唐衡察觀色的本領高強,能夠明白她的意圖了以及他會給面子幫忙她演戲了!
唐衡沒有辜負她的期望,或者說,唐衡并不想因為這事得罪曹嵩,畢竟唐賀已經安全回來了。曹嵩對這個兒子的重視程度,他是知道的。那是唯一能讓曹嵩看得比錢都重要的存在,所以曹操打不得!再說了,曹嵩做出一副氣急敗壞地樣子,不過是為了給他個交代罷了。與其如此,不如給個面子小事化了算了。
“曹公,作父母的人對自己的孩子,都是一種‘愛之深,責之切’的心理,我豈會不知。只是我雖生氣,氣得卻是阿賀私自偷溜去玩的事。要知道這是阿賀自己要跟著阿瞞一起出去玩的,她若說了自己不想去,難道阿瞞還會綁了她去不成?腳長在她自己身上,要走要留,全憑她自己,這責任并不在阿瞞。”
“可……”
唐衡笑了笑:“小孩子玩鬧難免玩得一身塵土,這可不是阿瞞能控制的,你不能怪他。況且,阿賀也說了,她玩得很開心。這事就算了吧。”
曹嵩一時還摸不清唐衡的意思,有些遲疑:“這怎么行?”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你且放心,我自己的孩子,我哪有不照顧的道理!若有人把今日的事拿出去亂說,我定讓此人一生再也無法開口語!”
聞,一直耷拉著腦袋等著老爹發作的曹操,偷瞄了眼唐衡,不就是偷溜出去玩么?有沒有那么嚴重啊!
曹嵩當然知道唐衡指的是什么,若只有自己這兒子也就算了,偏偏看這樣子,夏侯家的小子也在拐帶之列,只得搖頭嘆氣:“你方才也聽見了,還有元讓那臭小子!”
“無妨!阿賀尚小,心性未定。我正欲尋一先生給她啟蒙,教導她讀書習字學禮,那時她便不會有時間再想起跑出去玩的事了。”唐衡這話很大方地表示:你不說,我不說,沒人告訴那些孩子,他們就永遠不會知道。
“世伯,阿賀尚未啟蒙?”曹操突然抬起頭,詫異地問道。
唐衡微微擺了擺腦袋:“唔,這我倒不知。她那早逝的生父在徐州一帶頗有才名,或許,他教過阿賀吧。怎么?”
曹操更疑惑了,可關于唐賀生父的話題,有些敏感。他已經看到自己的爹激動地瞪圓了雙眼,聯想到阿賀是過繼給眼前這位世伯的事,想是觸動了父親幼時的記憶,趕緊改口:“我看阿賀很聰明,以為他早就開始學習了呢。”
“呵呵,她是很聰明。但尚需雕琢啊!需知,玉不琢,不成器!”唐衡有些得意自己的眼光,“我等且看日后。”
曹嵩抬手悄悄地用衣袖擦去額際的冷汗。這事算是過去了。
“如果唐公信得過我,我給阿賀找個學識淵博的人作啟蒙先生如何?”
“……這怎么好意思?”唐衡小瞇了下眼,拒絕得并不堅定。因為他明白,讀書人最看不起他這樣的宦官,尤其是那些自以為學識過人,一身硬氣的書生。而曹嵩雖是宦官之后,可他本人不是宦官,眼下又身居高位,找個有點才華的啟蒙先生,比起自己找,確實容易得多。
“哪里!我與公的交情,何來謝字。”
兩人相視而笑。
一旁曹操豎起兩耳認真聽著兩人的對話,一臉的習以為常,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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