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又有幾位大臣加入其中,各不相讓。
這種所謂“上天之警示”,確實自古有之,但是上位者都心知肚明,這些不過是史書上的那些皇帝為自己造勢,以所謂的天意來收歸民心罷了。
寶座上的皇帝臉色越來越陰沉,仿佛一場暴雨即將要來臨一般……
“夠了!”
眼看著自己的金鑾殿活生生地被這些人弄成了菜市場,皇帝額頭青筋暴起,再也壓抑不住的心頭的怒火。
見皇帝龍顏大怒,大臣們也不敢再繼續爭辯,都是垂首靜立。
所有人齊聲道:“請皇上息怒。”
俯視著這看似恭順其實各懷心思的滿朝文武,皇帝心中怒潮洶涌,霍地站起身來,甩袖喝道:“退朝!”
皇帝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這早朝開始才不過一炷香,就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散朝了。大臣們三三兩兩地離去,交頭接耳,那些本來有正事要上奏的大臣們真是心里苦啊,好端端的,又被卷到奪嫡之爭了,連朝事都耽誤了。
大臣們都退離了皇宮,而三位成年的皇子,不,或者說三位郡王都被傳到了御書房。
三人都是心思各異,心里琢磨著待見到皇帝后該如何為自己申辯一番,不想,他們連見到皇帝的機會也沒有,只有劉公公的一句傳話:
“三位王爺,皇上說了,讓各位王爺都跪著!”
誠郡王韓凌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地瞪了韓凌觀一眼。這件事一定又是他在背后搗鬼!以致父皇遷怒到了自己和三皇弟的身上。這個二皇弟真正是狡詐如狐,每一次出手都是損人利己,如果不盡早除去,實在是后患無窮……
韓凌觀自然是不能認的,一臉無辜地回視,那眼神仿佛在說,大皇兄,你可不能沒憑沒據就把什么事都算到他頭上啊!
兩兄弟之間只是幾個目光對視,就暗藏洶涌。
一旁的韓凌賦從頭到尾都是低眉順眼,沒有加入兩個皇兄之間的爭斗。很顯然,父皇定是覺得此事必然是他們三兄弟中的一人所為。
他心里清楚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么到底是哪位皇兄呢……韓凌賦微微瞇眼,表情意味不明。
三位郡王爺這一跪,就是一整天。
皇帝這一次是真的龍顏大怒,打算好好讓這三個金枝玉葉受一點教訓,這一整天都沒讓他們吃東西、喝水……跪到后來,三人的膝蓋早已經麻木得沒有一絲感覺,韓凌朝心中真是連殺了韓凌觀的心都有了。
一直到宮門快要落鑰的時候,劉公公才來傳皇帝的話,讓他們各回各府。
這時,天空已經是一片昏暗,只有西邊的天空尚余下一條細細的紅霞,夜幕很快就要降臨了。
韓凌賦是坐著馬車回到郡王府的,喝了些水又在馬車里休息了片刻,等他回府后,精神已經恢復了不少。
他直接就去了白慕筱的星輝院。
韓凌賦一整日都沒有回郡王府,小勵子早就派人給白慕筱通報過了,所以白慕筱也早就知道了朝堂上發生的事,以及韓凌賦在宮里頭所遭的罪。
看著眼前這俊雅出眾的男子形容之間掩不住的那一絲疲憊和狼狽,白慕筱又是心中一痛:女人啊,終究是心軟。哪怕是心里決定再也不會為愛而心軟、退讓,但是每次看到他受苦,她還是忍不住為他感到心痛。
白慕筱眼簾半垂,掩住心中那一瞬間的動搖,快步迎了上去,表情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心疼,道:“王爺,今天真是苦了您了。”
韓凌賦滿身的疲憊在看到白慕筱和她腹中的孩兒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他的大掌撫上白慕筱隆起的腹部,柔聲問道:“筱兒,他今天還聽話嗎?”
提到孩子,白慕筱嘴角勾出一個溫柔繾綣的笑意,“王爺,他乖極了,這孩子的性子似您……”她眼波流轉間流露出一絲母性的光輝。
韓凌賦癡癡地盯著這個他最愛的女人,他看著她從一個清純的少女,漸漸長大,變成一個優雅清麗的少婦,到現在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兩人在一張羅漢床上坐下,白慕筱溫順地倚靠在韓凌賦的懷中,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說道:“王爺,您覺得這次的‘天有異象’到底是誰在背后所為?”
韓凌賦嘴角勾出一個冷冷的笑意,想起御書房外兩個皇兄之間的暗藏洶涌,大致與白慕筱說了一遍,然后推測道:“我那大皇兄愚蠢沖動卻自以為是,我看十有八九是我那二皇兄所為……”倒是累得自己也跟著背鍋。韓凌賦撫過自己仍舊痛楚的膝頭,把這筆賬給記下了。
白慕筱在他懷中仰起螓首,柔聲道:“王爺,不管此事是誰所為,對您而其實是好事。”
韓凌賦眉頭微皺,說道:“筱兒此話怎講?”
白慕筱說道:“王爺,太子將立,就連一向隱忍低調的順郡王都按耐不住了,皇上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誠郡王和順郡王要斗,就讓他們去斗。他們再斗下去,也不過是惹皇上不悅罷了。待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就是王爺您的機會了。”
韓凌賦沉默不語,雖然他也覺得筱兒說得不無道理,可是問題是,就算他想要為父皇分憂,那也要父皇愿意給他機會。如今的父皇一門心思都投在了五皇弟的身上,對他、還有兩個皇兄都疑神疑鬼,又怎么會愿意給他什么好的差事。
白慕筱又如何不知道這一點,她微微一笑,眉宇間就露出自信的光彩,道:“王爺,筱兒曾在一本外族傳來的書上看到一句話說,‘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韓凌賦微微瞇眼,立刻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若有所思。筱兒說得有理,他必須主動找機會給父皇分憂,如今父皇最煩惱的是……
白慕筱察觀色,繼續道:“王爺,近日干旱,王都一帶已經兩個月沒有下雨了,若是王爺能尋得求雨的法子,一定會讓皇上刮目相看。”
為了干旱的事,欽天監那邊也傷透了腦子,算了幾次日子,最后還是沒下雨,因此欽天監也被皇帝遷怒了好幾回。韓凌賦想著,皺了皺眉頭,他又能有什么法子求雨呢。但是筱兒當然不是平白提起干旱的事……
韓凌賦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筱兒,莫不是你有求雨的良策?”
白慕筱臉上的笑容更為嬌艷自信,點了點頭。
王都已經兩個月沒下雨了,日前的晴天霹靂不止是“劈”了那老松,也讓她意識到降雨應該就快要來臨了,只是還需要一把助力而已。
“筱兒……”韓凌賦喜形于色,握住白慕筱的手道,“你快告訴我,有什么辦法……”
白慕筱自信滿滿地說道:“王爺,您讓人去準備孔明燈,至少要上萬個,越多越好,越早越好……”
“孔明燈?”
“不止是孔明燈,還有……”白慕筱俯在韓凌賦的耳邊,輕聲細語,直聽得韓凌賦驚訝地挑起眉梢。
待到她說完,韓凌賦忍不住問道:“這樣真得行?”從古至今,還從沒有人用過如此奇特的方法去求雨!
“行與不行,試試便知了。”白慕筱笑著說道,“哪怕最后失敗了,至少您的心思,皇上是瞧在眼里的。”
韓凌賦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正要再問仔細些,就見白慕筱忽然眉頭一皺,捂著隆起的腹部,面露痛苦之色,斷斷續續地呻吟著:“痛……王爺……孩子……”
她緊張地抓住了韓凌賦的手,眼眶眨眼就變紅了,一雙明眸之中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看來楚楚可憐。
“筱兒,你別害怕,沒事的,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沒事的。”韓凌賦也是面色大變,緊張地高喊起來,“太醫,快叫太醫!”然后急切地又道,“把良醫所的所有大夫都給本王叫過來!”
良醫所是王府中府醫所在。
韓凌賦心痛地看著白慕筱,身子幾乎是微微顫抖了起來。
伏在他懷里的白慕筱,眸中閃過一抹銳芒,口中痛苦地繼續呻吟著。
只有險些失去,才會更加重視,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她會讓韓凌賦把這個孩子珍若生命!
碧落和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領命而去,無論是白慕筱,還是她腹中的這個孩子對于整個星輝院的奴婢而,都太重要了,整個院子很快就騷動、沸騰了起來。
前幾日,王妃才剛小產,這要是白側妃也……
院子里的下人們都暗自揣測著,一時,頗有人心惶惶的感覺。
府中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韓凌賦,盯著星輝院,這里的騷動當然瞞不過別人。
只不過是彈指間,白側妃腹痛的事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王府,崔燕燕身為王妃自然也得了消息。
丫鬟稟完后,噤若寒蟬,完全不敢抬眼去看床榻上的崔燕燕。自從數日前,王妃小產后,整個正院的下人都像生活在水生火熱里一般,就算是一向受崔燕燕的重用的大丫鬟青琳都沒落個好,其他的丫鬟們當然是夾著尾巴做人。
此刻,崔燕燕病怏怏地靠著一個大迎枕歪在床榻上,額頭上戴著一個暗紅色錦緞繡云紋抹額,臉色還很是蒼白,略顯干燥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崔燕燕的面上陰云密閉,眼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好一會兒后,她才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示意那丫鬟下去吧。
那丫鬟趕忙領命退下,直到退出了內室,這才長舒一口氣,趕忙辦事去了……
兩炷香后,一個四十余歲、留著山羊胡的良醫在丫鬟的帶領下進來了。
“小的給王妃請安。”
那良醫也是深知崔燕燕的個性,誠惶誠恐。
崔燕燕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李從仁,那個賤人怎么樣了?”
李從仁用袖口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王妃,白側妃只是稍稍動了些胎氣,太醫已經給下了針,開了方子,暫時沒事了。”
說著,李從仁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以為崔燕燕聽到這個消息會雷霆震怒,沒想到崔燕燕反而笑了,冷聲吩咐道:“你務必給本王妃要把白側妃的胎給好好地保住了!”
什么?!李從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沒反射性地抬起頭來,但還是忍住了。
崔燕燕根本沒在意良醫的反應,眼中一瞬間閃現陰毒狠絕的光芒,緩緩地繼續道:“這賤人害了本王妃的孩子,本王妃哪會這么輕易地就放過她!本王妃定要讓她好好地把腹中的孽種生下來,至于最后會生下個什么東西……哼,就看她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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