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霏怔了怔,有些遲疑地看向了南宮玥。
南宮玥笑著福身謝過:“外祖父,那我和霏姐兒就謝過您了。”
對于南宮玥和蕭霏而,自然是不會少一套兩套頭面的,但難得方老太爺心情好,當然要哄他開心。
而且,方老太爺自打來了駱越城后,就幾乎是在碧霄堂里足不出戶,趁這個機會帶他出去透透氣也好。
南宮玥立刻吩咐百卉去備馬車,祖孫三人坐了一輛青篷馬車又帶上了兩個護衛,輕裝簡行地從東街大門出府了。
一路上,蕭霏稍稍將窗簾挑開些許,不時給方老太爺介紹駱越城,方老太爺雖然以前也來過駱越城,但是他癱在床榻十余年,駱越城早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少他曾經熟知的酒樓、鋪子、建筑早已不復存在……
馬車左彎右拐地走過了好幾條街,突然外面的馬夫“吁”了一聲,馬車便緩了下來,可以聽到外面的街道一片喧嘩聲。
百卉正要問車夫是怎么回事,外面就響起了車夫的聲音:“百卉姑娘,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圍了不少人。”
車夫也很是為難,這個時候,若是再掉頭,恐怕是要白走不少冤枉路。
百卉稍微挑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前方幾丈外,稀稀疏疏地圍了不少路人圍觀。人群的中心,一個穿靛藍錦袍的年輕公子牽著一匹白馬倨傲地站在路邊,那公子的跟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乞婆跪在地上,卑微地匍匐在地。
莫不是這老乞婆沖撞了那位公子?百卉眸光一閃。
這時,兩個青年從街邊的一家酒樓走了出來,交頭接耳地對著前方指指點點:
“那位莫不是常將軍家的五公子?”
“聽說常五公子可是有名的難纏,那個老乞婆惹上他,怕是不能善終了。”
“是啊是啊。去年一家酒樓的小二不小心把酒灑在了他身上,結果他把人家整間酒樓都給砸了……”
“……”
百卉擰了擰眉頭,正要放下簾子去稟告車廂里的三位主子,卻聽前方的那老乞婆慌張地說道:“公子,老婆子……老婆子真的不是故意的……公子,老婆子給您磕頭了。”
咦?此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百卉挑簾的右手頓在了半空中,又朝人群中心的幾人看去。
一個青衣少年從那常五公子的身旁走了出來,往前走了一步,略帶倨傲地說道:“你這老婦,敢到我們公子的馬前碰瓷!今日不好好教訓你一番,豈非是姑息養奸!”
“小哥!”老乞婆惶恐地說道,“老婆子真的只是因為看到馬過來,才受了驚訝,摔倒在地,絕沒有訛人的意思……”
“空口無憑!你到底有沒有訛人的意思,等我把你往官府一送,由官府來判便是……”
“老婆子不能見官!老婆子若是進了大牢,那就沒人為老婆子的孫子打點了。公子,小哥,求求二位,就放過老婆子吧。”老乞婆又是連連磕頭。
南宮玥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對話,她挑開右手邊的窗簾往外看去,若有所思地盯著那老乞婆的背影,突然道:“百卉,你下去問問怎么回事……能幫就幫她一把吧。”
“是,世子妃。”百卉領了南宮玥的腰牌,就應聲下了馬車。
她也已經認出了那跪在地上的老乞婆,沒想到竟然是她,葉大娘。
葉大娘如今穿了一件青色的粗布衣裙,裙子上打了好幾處補丁,沾了不少泥沙,看來狼狽不堪。
百卉打量了對方一番后,目光落在了她身旁放了好幾個銅板的空碗上,眼神中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就算是葉依俐被送去莊子,葉胤銘下了大牢,葉大娘也不至于淪為乞丐才是!
“葉大娘,”百卉走到葉大娘身旁,將她扶了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卉姑娘!”葉大娘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握住了百卉的手,“你快告訴這位公子,老婆子真的沒有碰瓷訛人!如此腌臜之事,老婆子怎么會做呢!是這位公子騎馬經過,老婆子正好從巷子里走出來,沒注意看路,所以才被嚇得摔倒了……”
常五公子根本沒在意葉大娘說了些什么,眉眼一挑,有些意外地瞟了百卉幾眼。
百卉穿了一件湖色梅蘭竹暗紋繡花褙子,面容清秀,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在這一群庸碌的路人中顯得鶴立雞群,尋常百姓只以為她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卻瞞不過常五公子,他隨便掃一眼,就知道這姑娘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丫鬟。沒想到這老乞婆竟然還認識這樣的人!
不過,常五公子也沒太放在心上:大戶人家的丫鬟又如何?就是她主子來了,他也一樣不給面子!他一個多月沒回駱越城,才剛進城,就被這老乞婆敗了興致,真是晦氣!
常五公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這位姑娘,本公子可沒有仗勢欺人,不過是要送這老婦去官府理論。你別多管閑事!”
普通百姓進了官府哪里得了好處,還說自己不是仗勢欺人。百卉心里不以為然,對付什么人用什么樣的手段。既然他喜歡仗勢欺人,那自己也就簡單粗暴點,以牙還牙好了。
“這位公子,”百卉笑吟吟地說道,“可否看在家主人的面子上,放過這位大娘。”說話間,她已經把藏于袖中的郡主腰牌掏出了大半,在那常五公子跟前晃了一晃。
常五公子本來不耐煩地想要打斷百卉,目光卻在看到腰牌的那一瞬間表情僵了一僵。雖然他沒看清腰牌上的字,但是這種金色腰牌可不是誰人都能用的,在南疆除了鎮南王和世子爺,也只有世子妃持有的郡主腰牌了,鎮南王和世子爺的腰牌自然不會在一個丫鬟手中,那這塊金色腰牌的主人到底是誰,不而喻。
既然腰牌在這里,想必是世子妃也在附近。
常五公子往百卉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不遠處停了一輛看著低調卻樣樣講究的青篷馬車,馬車旁還有兩個高大威武的護衛分別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常五公子心里有數了。
為了一個低賤的老乞婆對上世子妃,孰輕孰重,可見一斑。
常五公子面色變了又變,最后抱拳道:“既然有姑娘為這大娘作保,那本公子就大人有大量不與她計較了。”說完,他就翻身上馬,毫不回頭地走了。
他的小廝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見主子走了,忙上馬追了過去,心里還奇怪著:今天自家公子也太好說話了吧?不像他啊?!
四周圍觀的路人見常五公子走了,知道好戲散場了,便也四散而去。
葉大娘抓著百卉的手連聲道謝:“百卉姑娘,真是多虧你了,否則,否則老婆子實在是……”說著,葉大娘哽咽了,淚眼朦朧。孫子孫女大了,她再也管不了他們了,很多事她到現在還稀里糊涂的……他們家就這么散了!
百卉俯身幫葉大娘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問道:“葉大娘,你怎么會……在此行乞?”
葉大娘面無羞慚之色,囁嚅好一會兒,才娓娓道來……
百卉認真地聆聽著,又寬慰了葉大娘好一會兒,把她叫到了馬車旁。
“葉大娘,你在這里稍候。”百卉留了葉大娘在馬車外候著,自己則上了馬車。
“世子妃,”百卉行禮后,稟道,“奴婢問過葉大娘了。葉姨娘被送到莊子后,葉大娘她沒人商量,但又怕葉公子在大牢里受苦,就把家里的東西都給當了,換了銀子后,去牢頭那里疏通了一番……”
葉大娘做那么多,不過是希望孫子葉胤銘在大牢里能稍微好過一些,卻導致她自己一無所有,淪為了乞丐。
可是,葉大娘一番慈愛之心,葉胤銘可曾明白!她此刻的境地,葉胤銘又可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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