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接風宴就設在王府的弄玉廳,除了小方氏被禁足外,王府各房的主子基本上都來了,男子一桌,女眷兩桌,擺了三桌的席面。人雖然不多,但是傅云鶴為人開朗健談,這一頓接風宴也吃得很是熱鬧,引得鎮南王不時大笑……
最后,傅云鶴在鎮南王的盛情邀請下,暫住在了王府。
南宮玥忙使人在外院給他給收拾出了一個偏僻些的院子。
鎮南王看得很是滿意,暗暗心想:王府果然還是需要一個女主人啊!
宴席直到月上柳梢頭,方才散去。
南宮玥回了碧霄堂,沐浴更衣后,便從書房里拿了一本賬冊出來,隨后便斜靠在了美人榻上,慢慢翻看著。
這賬冊是傍晚時分,百卉拿回來的,申承業根據自己的吩咐所做的明歷三年的天水莊賬冊。
南宮玥仔細的一一翻過,在每一條賬目旁,申承業還依據當地縣志做了一些批注,這批注顯然是專門為了給自己看的,十分清晰明了。南宮玥可以肯定的是,這賬做得要比小方氏的漂亮許多。
就算是“假賬”,也得做得天衣無縫,若是一眼就讓人瞧出破綻,反而不美了。
待到看完賬冊,南宮玥打了個哈欠,在屋里伺候的鵲兒忙端來了一杯清水,有些無奈地說道:“世子妃,您該歇了。”
“什么時辰了?”
“都快五更了。”
南宮玥看了一眼窗外,已近夏日,天亮的越來越早了,天邊已泛起了朦朧的白光……
……
……
五更的王都,天同樣才蒙蒙亮,但就已經騷動了起來,不止是那些販夫走卒為了營生忙碌,連那些王公大臣都已經在值房里等著上早朝了。
大臣們一個個都有些睡眼惺忪,按照大裕的規矩,三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上早朝,此處的大臣自然都是勛貴大臣中的頂尖人物,人人羨煞。但是那些普通百姓又豈知他們為了早朝每日四更末就要起身,只為了趕著卯時上朝。除了過年和每十日一次地休沐外,是日日如此,無一例外。
文武百官日日同殿上朝,彼此間自然是十分相熟,可是偌大的值房內,卻是涇渭分明。文官武將,世家寒門……分成數個陣營,互不往來。
官員們一邊隨意地與身旁之人閑聊著最近的朝事,一邊喝著熱茶提神,這時,又是一個著石青色朝服的身影信步走進值房。
只見對方二十出頭,俊美儒雅,閑適從容,仿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書生,卻穿上了武臣的朝服,看著矛盾突兀,可對于在場的人而,又理所當然。
誰都知道他乃是將門之后。
安逸侯官語白!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值房內寂靜無聲,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了。
眾人雖然都不動聲色,但心中卻起了一片驚濤駭浪般,都不敢置信官語白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當年為了彌補官家滿門被抄,皇帝封了官語白為二等軍侯,世襲三代,看似殊榮,可是這安逸侯卻不過是一個虛銜,沒有軍權沒有實權,說來也不過是皇帝因為當年的冤案對朝臣對百姓要有個交代罷了。
到現在,也不過是三年多而已,只是短短的這么幾年,官語白居然出現在了這里,這也代表著官家又進入了大裕權力的核心。
這些年來,皇帝對官語白日漸看重,時不時地招進宮中詢問他對朝事的見解……這點點滴滴,眾臣也是看在眼里,如今再細細思來,又有一種既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皇帝對官語白的信任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只是轉瞬間,眾臣已經是心思百轉,那些心思靈活的人更是迅速地權衡利弊,決定以后要與官語白交好。一個山羊胡的中年官員放下手中的茶盅,正要招呼官語白,卻聽小太監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值房外響起:“大皇子駕到!”
話音未落,一個著金黃色蟒袍的青年大步走入值房中,眾臣忙起身行禮,齊聲道:“參見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韓凌朝環視眾臣,含笑地揮了揮手道:“眾位免禮!”跟著,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官語白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然后便是一陣眸光閃爍。
與眾臣一樣,韓凌朝也同樣意識到了官語白如今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尤其是考慮到官家滅門一事,才更顯得這份榮寵很不簡單。
官語白是否如傳聞中那般足智多謀,算無遺策,韓凌朝暫且不管,如今官語白既如此得父皇寵信,只要能把他拉到自己這邊,自己定然可以如虎添翼!
韓凌朝心中有了決議,上前幾步走到官語白跟前,故作熟絡地打招呼:“原來是官侯爺啊。”
“殿下。”官語白再次作揖,態度溫和,卻又透著淡淡的疏離。
韓凌朝不在意官語白的冷淡,笑著又道:“父皇一向與本宮說,官侯爺學識不凡,對人對事常有獨到的見解。官侯爺,不如與本宮到窗邊小敘片刻如何!”
韓凌朝指的方向是他平日里慣常坐的位置。
皇帝有嫡子,且春秋鼎盛,雖還未立太子,但臣子還是觀望的態度,除了少數幾個因著姻親,或者想投機搏那從龍之功外,大多也還未站隊。官語白今日第一次來值房,若是就坐到大皇子那邊去,弄不好就被人視作其想投向大皇子。
眾臣也都聽出了韓凌朝頗有趕鴨子上架的意味,有的避開了視線,并不想為此事得罪大皇子;也有的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幫一把以示好官語白。
官語白淡淡的笑了,溫文儒雅,卻是沒有絲毫的為難之色。
“官侯爺!”一個低沉的男音突然從門口的方向傳來,“官侯爺今日也來上早朝?”
一句話令得其他官員表情各異,有的暗惱自己晚了一步,有的心中嘲諷那人愚蠢,也有的打算觀望……當眾人循聲看去,發現聲音的主人竟然是剛剛走進值房的南宮秦后,四周再次靜了一靜。
南宮秦此人也算是出了名的剛直嚴正了,從不結黨營私,也不是任人惟親之輩。
看南宮秦望向官語白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敬意,眾臣大概也就明白了,南宮秦如此,約莫也是出于對官家滿門英靈的敬重吧。
“南宮大人!”官語白含笑地看向了南宮秦。
韓凌朝微微瞇眼,看著南宮秦這個程咬金,心中不悅,卻不敢發作。
就在此時,小太監再次唱報道:“二皇子殿下駕到!”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看向了門口,二皇子韓凌觀嘴角含笑,閑適地走了進來。
眾臣再次作揖行禮,韓凌觀看到官語白時先是眼睛一亮,隨后他的目光在韓凌朝、官語白和南宮秦身上掃過,敏銳地感受到氣氛有些怪異,卻是沒說什么,只是笑瞇瞇地與韓凌朝抱了抱拳:“大皇兄。”
可是韓凌朝卻是面無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叫了聲:“二皇弟!”
韓凌觀心里也懶得應付這個兄長,跟著就看向了官語白,含笑地投其所好道:“官侯爺,久聞侯爺棋藝不凡,本宮最近偶得了一副前朝的白瑤玄玉棋,不知道哪日有幸與侯爺對弈一局?”
《圍棋賦》里曰:“子則白瑤玄玉。”白瑤玄玉那可是棋子中的上上品,多少棋癡夢想要收藏一副而不得。
官語白嘴角掛著一抹清淺的笑,道:“若是有機會,臣可要與殿下討教一番。”
韓凌觀態度甚佳的說道:“侯爺肯賜教,觀實在榮幸之極。”
一旁的韓凌朝聽得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盯著韓凌觀咬牙切齒,心道:什么對弈?!二皇弟是要以這副白瑤玄玉棋討好官語白吧!
韓凌朝額角青筋直跳,一時間新仇舊恨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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