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修儀看得嘖嘖稱奇:“不愧是耗費萬金的太湖奇石啊!還真是一分錢一分貨!”說著,他笑瞇瞇地看著簡昀宣,兩眼彎彎,“簡兄你說是不是?”
簡昀宣深深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陰霾,“屈……兄,你到底想怎么樣?”
“簡兄放心。”屈修儀笑道,“我這人也不貪,只要簡兄愿意出一萬兩白銀,我保管把過去的事忘得干干凈凈!”
“一萬兩白銀?!”簡昀宣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惱怒不已。
他果然是想要勒索自己,所以才故意接近原令柏,以此為要挾……
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不屑地上下打量著屈修儀,冷聲道:“你以為你的話會有人信嗎?”他猛地拔高音量,厲聲斥道:“席墨,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冒巡撫之子!?你可知此乃詐欺之罪,若是被人揭穿,你要被送京兆府的!”
屈修儀,或者說席墨,卻是面上沒有一絲惶恐之色,“那簡兄為何不揭穿我呢?”
簡昀宣緩緩道:“我只是念及過去的同窗之誼!”說著,他嘆了口氣,“席墨,我們相交一場,也不想你受牢獄之災,你還是趁著沒有事發,盡快離開王都吧。”
“我為什么要離開?”席墨笑吟吟地看著簡昀宣,“有簡兄幫我遮掩,我又怕什么?……簡兄,你會幫我的吧?”
簡昀宣眸光一沉,眼中閃過一抹陰鷙。
“簡兄馬上要和公主府聯姻了吧?何必為了區區一萬兩因小失大呢?”席墨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衣袖,嘆道,“可憐我那妹妹被簡兄你哄得死心塌地,最后還丟了性命,簡兄難道不該對我這兄長補償一二?”
簡昀宣心中波濤洶涌,冷聲道:“席墨你莫要胡,我與你妹妹又有何關系!”
席墨冷冷地一笑,故意拱手道:“簡兄臉皮之厚,我真是佩服不已啊。我妹妹先被你哄騙,與你私定終身,最后又你始亂終棄,一碗湯藥奪了性命。簡兄你現在倒是想要撇得一干二凈了,也不怕我那可憐的妹妹化成厲鬼來找你?”
簡昀宣滿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說道:“席墨,你愛妹之心,我亦可以體會,但也莫要憑空造謠,壞我的名譽!”他搖頭嘆道,“你再如此這般執迷不悟,我也只能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長公主殿下了。”他看著席墨的眼神中含著一絲輕蔑,仿佛在說,屆時,云城會相信你這個騙子,還是自己這個堂堂陜西總督之子呢?
席墨失望地搖了搖頭,“簡兄莫不是以為我無憑無據,就會空手套白狼?”
簡昀宣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但隨即就冷靜了下來。
簡昀宣很確信當時他都處理好了善后,那幾封信是他親手燒毀的。……難道席墨還以為他隨意詐上一詐,自己就會傻得上當?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偶然從妹妹的遺物中找到了這個……”席墨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折好的信紙,然后緩緩地展開,似笑非笑地念道,“卿卿吾卿如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從讀書之余,聞及詩歌之事,煮鳳嘴以聯吟,燕龍涎以吊古。當此之時,吾慕卿如蘭之節,雖菡萏之并蒂、比翼之雙飛,未足方其情誼……”
席墨讀得越多,簡昀宣就越難看,最后終于忍不住地吼道:“住口!”他面沉如水,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還有一封信留下了呢?
一瞬間,簡昀宣的心動搖了。
“把信給我!”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欲奪,可是席墨敏捷地往后退了幾步,甩了甩信紙道:“那可沒那么容易,這封信可是價值千金啊!”一萬兩銀子可不就是千金!
簡昀宣的雙手狠狠地握成了拳頭,沉聲道:“席墨,當初你爹已經得了好處,我們兩家算是兩清了……你別得寸進尺!”
席墨突然收了笑,目光冰冷地盯著簡昀宣,諷刺道:“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就要買了我妹妹的命,簡兄您這還真是‘慷慨大方’!”
簡昀宣不耐煩地微微皺眉,“席墨,別太貪心了,貪心不足蛇吞象!”
“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席墨緩緩地說道,“我是很貪心……”
簡昀宣眉宇緊鎖,這姓席的一家都是這種貪心之人,怪只怪自己一時鬼迷了心竅,竟然會喜歡上那樣的女人,還一心想納她為妾。
自己都已經答應了席顏待娶了嫡妻后就納她過門的,可席顏卻還是不肯拿掉孩子。嫡妻未娶,又豈可有庶子?既然她如此不識抬舉,那一碗湯藥打發了也就成了。
是她自己身子弱受不住藥力,與他何關?
依他所見根本就不需要理會這等人,偏偏這次和長公主府聯姻事關重大,絕對不能有差錯,還是趕緊把他打發算了。
想到這里,簡昀宣目光凌厲地看著他,斷然道:“好,一萬兩就一萬兩,從今以后,你給我滾得遠遠的!……”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雙目不由自主地瞠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從席墨后方的假山后緩步走出來的幾人,為首的赫然是云城大長公主,而她身旁分別站著二皇子妃,原駙馬的長姐淮安伯夫人,鎮北將軍府的田夫人,鎮南王世子妃,流霜縣主……還有跟隨在她們身旁的原令柏和傅云鶴。
該死!這分明就是一個局,而自己傻得入了套!簡昀宣心中一沉,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
“你……”簡昀宣好像惡狼似的看向了席墨,恨不得用目光殺死對方。你竟敢算計我?
席墨冰冷的目光朝簡昀宣看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繼續道:“我很貪心,貪心得希望你聲名俱毀,再也攀不了高枝!”自己能選擇的復仇也唯有如此……
席墨的心中波濤洶涌,有怒有恨,也有自怨。
若非是自己,妹妹如何會認得簡昀宣這個禽獸。
妹妹清白盡毀,可是父親卻為了利益不惜犧牲女兒……
偏偏子不可告父,家丑不可外揚。
直到那時,席墨方知世道的殘酷與丑陋,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接受同窗簡昀宣的幫助為父親還債,更不該讓父親在簡二夫人那里當差,以致他們全家都受制于簡家……
他更恨自己沒有發現妹妹對簡昀宣傾了心。
一步錯,步步錯!
“長公主殿下……”簡昀宣力作鎮定地說道,“這只是個……”
云城不怒自威的氣勢讓簡昀宣再也說不下去。
云城厭惡地看著簡昀宣,目光如萬年寒霜一般,沉聲道:“沒想到本宮自詡英明一世,險些被你所蒙騙!”
這個簡昀宣簡直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果女兒真的和如此的敗類結親,那……
想著,云城忍不住看了身旁的原玉怡一眼,暗自慶幸自己的怡姐兒沒看上這個簡昀宣!
“娘,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旁的原令柏不屑地撇著嘴,目露嫌惡地瞪著簡昀宣。
這一次,真的是幸虧了大哥的人及時找到了席墨。
簡昀宣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盯著席墨,沉默不語。
席墨隨手把手中的信丟向了簡昀宣:“這封信……還給你!”
簡昀宣一把抓住,瞟了一眼,這封信只有一半,而且絕非自己所書,分明就是有人偽造的……剛才席墨已經念到了倒數第二句,偏偏自己沉不住氣!
簡昀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瞪著席墨。他竟然陷入了席墨的陷阱!
若非他就是受害者,他幾乎要贊嘆起席墨的才智了……也難怪當年在書院里,他能與自己并稱雙驕。
席墨冷眼看著簡昀宣,心里并不覺得得意。當年他偶然在簡昀宣的書案上看到一封情書,卻只是瞟了一眼,并沒放在心上,卻不知道那封情書竟是寫給自己妹妹的……而如今簡昀宣竟然敗在這封信上,這也許就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席墨冷冷地笑了,“簡昀宣,你就是誰也不相信。”也包括你自己!
簡昀宣深吸一口氣,力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不過就是場風流韻事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若非為了主子的計劃,他才瞧不上這個什么流霜縣主。
至于現在……
簡昀宣忽然笑了,一派風度翩翩的樣子,冠冕堂皇地說道:“哪個王公貴族文武大臣家中沒有妾室?懂規矩的人家,未有嫡子之前,妾室自然是不能有庶子的。”說著,他看向了云城,“長公主殿下,若是令郎遇到同樣的情況,婚前令妾室通房有了身孕,殿下又會如何呢?”
云城氣得額頭青筋凸起,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這簡昀宣自己犯錯,居然還要扯到他們公主府上,她的兒子才不會這么沒規沒矩!
可是這周圍的其他夫人卻是若有所觸,畢竟這大戶人家的男兒到了合適的年紀后,做母親的都會安排通房伺候,通常情況下,那些通房都是服了避子藥的,可偶爾也會出現那么些個意外……這種情況下,一般的主母都會趁事情沒鬧大就悄無聲息地給通房灌下打胎藥,但是也還是會出現一些里外的情況,比如說最近廣平侯的嫡幼子的那些事,比如四代單傳的胡國公府……
如此一想,這簡昀宣的做法亦是可以理解,只是那位席姑娘運氣不好,竟然被一碗湯藥奪了命。
席墨自然也看出那些夫人竟然被簡昀宣這個偽君子三兩語就說定了,不由握緊了拳頭,骨骼因為用力甚至發出些許聲響。
原令柏按了按幾乎要爆發的席墨,對著簡昀宣發出不屑的冷笑,然后鼓掌道:“簡三公子真是好口才啊!什么叫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了!敢問簡三公子,席姑娘可是貴府開臉的通房,亦或是抬進門的妾室?”
簡昀宣面色又是一變,一時語結。
原令柏冷哼了一聲,朗聲道:“簡三公子想必是忘了,席姑娘乃是一名良家女子,既未過門,又沒賣身給你們簡家,那你玷污她的身子,就是無德;收買她的父親,是無恥;想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兒卻令她喪命,為卑劣;你還背叛朋友,為不義。像你這種卑鄙無恥、無德不義之輩,居然還有臉皮在那里大放闕詞!”
說得好!云城在一旁既暢快又欣慰,覺得自家的次子還真是長大了,無論說話做事都有理有據了。
就連一旁的夫人們也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云城才不管別人家有沒有通房,有沒有庶子呢,反正她的女婿絕不能有就是了!
這簡三說得再冠冕堂皇也無法掩蓋自己被他蒙騙的事實,云城本就不是性子溫婉之人,冷笑一聲道:“簡三公子,本宮這公主府甚小,容不得你在本宮這里大放厥詞。”
簡昀宣面色一僵,拱了拱手,隨意地說道:“既然如此,那簡某告辭了。”
他禮數周全的向在場的夫人們一一告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簡昀宣面色鐵青。
沒想到他一時風流竟惹下如此麻煩,得趕緊回去與父親商議一下……總不能因此壞了主子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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