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
田禾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風塵仆仆的蕭奕,照理說,蕭奕現在應該在王都才是,怎么就突然回了南疆呢?
“田將軍。”蕭奕微微頜首。
蕭奕剛出王都的時候,就發現有錦衣衛跟著自己,于是他干脆真得去了一趟江南,待到暗地里尾隨的錦衣衛回去復命,這才轉道來了南疆。
一來一往的,耽誤了不少時間。
一到南疆,蕭奕就直接到了田禾這里,沒有驚動任何人。
田禾此時也反應過來蕭奕應該是偷偷潛入的,連忙把他迎入了書房,又關上了書房門。待坐定后,又親自上了茶,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世子爺怎就突然回來了?可是王都那邊出了什么事……”
“我此次回來是為了同百越的和談。”蕭奕懶洋洋地坐著。
一路長途跋涉,蕭奕的衣著發絲都有些凌亂,衣服上更是滿是塵土,唯有雙眼依然精光畢現。
聽聞和談,田禾不由精神一振,忙問道:“世子爺的意思是?”
蕭奕看著他,不答反問道:“田將軍,你覺得我們鎮南王府前景如何?”
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老王爺在世的時候,就曾經與他們這些親信們談過,并且以此憂心忡忡,擔心自己百年以后,鎮南王府會面臨大禍。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田禾卻是心知老王爺的打算的,老王爺當時曾與他說過,若是將來世子不成氣,便干脆慫恿王爺削了世子的爵位,把世子遠遠打發出去,以保住蕭家的一條血脈。
前些年,世子紈绔,田禾也曾想過干脆順水推舟,讓王爺改立世子,以完成老王爺的遺命。
然而,去年與百越的一戰,田禾相信世子爺絕對撐得起鎮南王府。
田禾目光灼灼地望著蕭奕,世子爺既然問到這個問題,顯然他必是考慮過的。就如同老王爺一樣……田禾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世子爺對此事的看法。
這將關系到南疆的未來,關系到他們這些人性命與前程。
蕭奕并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自顧自地說道:“鎮南王府表面看似花團錦繡,實則危機重重。”
田禾肅然道:“老王爺曾經也是這般說的。”
“祖父在世時,情況還沒有現在這般糟糕。”蕭奕毫不掩飾地說道,“如今,我們鎮南王府內憂外患不斷,若再不設法改善,輕則奪爵削權,重則闔府滿門鳥盡弓藏。”
田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只可惜,王爺卻看不透,想到王爺近些年來做過的那些糊涂事,田禾越發覺得糟心。
蕭奕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盅,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這次回來,就是為此……與百越的和談是我們鎮南王府的一個好機會。”
見蕭奕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田禾連忙問道:“世子爺可有什么好法子?”
“對于皇上而,我們鎮南王府是大裕南疆的一道屏障,只要南疆不平,無論是當今還是未來的新帝再如何忌憚鎮南王府的兵權,也不敢輕易動我們。”蕭奕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說道,“因而只有讓百越依然是大裕的威脅,我們鎮南王府才有存在的必要。”
田禾思忖著點點頭。
“但是百越若是賊心不死,于南疆的百姓而總是個禍患。唯有把百越牢牢抓在手里才是正理。”蕭奕平靜地說道,“現在奎瑯在王都,百越又因為去年的那一戰元氣大傷,所以時機正好。”
田禾很快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問道:“世子爺想扶持誰?”
蕭奕微微一笑,“四皇子努哈爾。據我所知,努哈爾為人愚笨,最是容易拿捏。不過,具體該如何行事,我得親自去一趟百越看看才行。”
田禾站了起來,恭敬地行禮,發自內心地說道:“世子爺辛苦了!”
明明鎮南王府還有王爺坐鎮,可偏偏王爺根本就靠不住,無論是軍政還是民生都打理得一團亂。現在就連鎮南王府的將來都要讓世子爺來操心。
蕭奕唇角微揚,話鋒一轉,問道:“玄甲軍練得如何?”
提起玄甲軍,田禾不禁面露喜色,說道:“莫修羽和姚良航那兩個小子也算是用了心了,玄甲軍基本已成雛形。世子爺您上次送回來的那張圖紙,也已經命人在打造了,預計到年底,全軍可以換裝完畢。世子爺,您可要一見。”
蕭奕點了點頭,“讓莫修羽和姚良航過來一趟。”
田禾連忙命人去吩咐了,因蕭奕是偷偷回來的,他只傳話說自己有軍務要與兩人商議。
于是,一個時辰后,匆匆趕來的莫修羽和姚良航便驚訝地在田禾的書房里看到了他們的世子爺。
兩人連忙單膝下跪,抱拳行了軍禮道:“見過世子爺!”
蕭奕抬手讓他們免禮,也不廢話,直接說道:“我需要一百精兵與我一起去百越,給你們一日的時間去挑人,此事不得外泄。然后,你們倆誰與我同去?”
兩個看了看彼此,同時應道:“末將愿往!”
蕭奕微微頜首,隨意說道:“那就莫修羽陪我去。姚良航暫時留在這里待命,若有需要,我會命人回來的。”
“是!世子爺。”
蕭奕早就已經打算好了,說道:“一百精兵就做腳夫打扮,再隨便弄些貨品,莫修羽于我做個護衛,我們后日一早就出發。”
“是!世子爺。”
蕭奕揮手讓他們退下,正打算要去休息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霏姐兒可追回來了?”
田禾面露苦笑,說道:“從王府傳來消息,大姑娘已經到王都了。”
蕭奕愣住了,最初得知蕭霏獨自離家來王都的時候,他并不以為然,以為這么一個小姑娘很快就會被追回去的,沒想到,她竟然自己真得就到了王都?
這個大妹妹頗喜歡說教,脾氣又固執,臭丫頭性子好,不知道會不會被她氣著……蕭奕決定寫封信回去,讓臭丫頭把這個大妹妹丟回南疆……
南宮玥有沒有被蕭霏氣著暫且可以不提,此時王都的公主府里,云城長公主正為她那個不著調的兒子氣惱。
自打原令柏離家出走后,云城就怒氣沖沖地表示,他既然敢走就別想再回來,就算回來,她也不認這個兒子。
可話雖這么說,原大爺還是一撥撥的派出人手往陜西的方向去找弟弟,但隨著原令柏一去之后再無音訊,云城也從一開始的氣惱到后面整日里憂心忡忡。但她的性子素來不肯認輸,就連本來就準備籌辦的賞花宴也沒有因此而中止,至于私下里怎么著急就只有她的兒女才知道了。
就連和原玉怡商量著賞花宴事宜的時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一面心里期盼著兒子早早平安回來,一面嘴里氣急地說道:“那混小子要是敢回來,本宮非讓他跪家法!”
原令怡抿唇一笑,說道:“娘,前兩日您還說,要是二哥回來,就把他亂棍打出府呢,怎么就變成跪家法了?”
云城哽了一下,只覺得女兒越大越不懂事了。
養兒養女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殿下!”
正在這個時候,杏雨急匆匆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驚喜的笑容,“殿下,二公子回來了!”
原令怡欣喜若狂地站了起來,“二哥回來了?”
云城也是面色一喜,心中一塊大石落下,然后又啐了一口:“他不是說要去陜西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算算日子,應該還不夠他從陜西來回的。
“娘,”原玉怡柔聲勸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二哥計較了。”
云城虎著臉,不說話。
不一會兒,原令柏就風塵仆仆地來跟云城請安,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旁還跟了一個年輕公子。那公子看來十七八歲,眉清目秀,一笑起來便有一對梨渦,讓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云城本來還想斥責原令柏幾句,可是有外人在卻是不好說什么了,只能故作生氣地瞪著他。
原令柏摸了摸腦袋,嬉皮笑臉地喊道:“娘。兒子回來了。”
云城的臉差點沒板住,端起茶盅掩飾了過去,但表情還是柔和了許多。
原云怡沖著自家二哥笑了笑,她就知道只要二哥一出馬肯定能把娘哄得眉開眼笑的。
二人給云城行禮,原令柏介紹道:“母親,這位是屈修儀屈公子。我這次出門途徑平遙縣,正好碰到了幾位朋友,還認識了屈公子。我跟屈兄那是一見如故啊。母親,我打算招待屈兄在府里住上一段時日。”說著,他笑瞇瞇地朝那位屈公子看去,“屈兄,你的運氣不錯,過幾日府里正好有個賞花宴,王都里有不少年輕公子都會來府中小聚,到時候,我把你介紹給大伙兒認識一下。”
“那就多謝原兄了。”屈修儀抱拳道。
原令柏經常帶些“狐朋狗友”來府里玩耍,云城早就見怪不怪,見那屈公子一臉斯文,面目和善,也不阻著兒子有新朋友,友善地問了幾句后,便命人給安排住處。
屈修儀謝過了云城,便隨著杏雨退下了。待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云城就不客氣了,板著臉道:“怎么?不去陜西了?”
原令柏涎著臉賣乖:“母親,我這不是冷靜下來嗎?難道母親一定要我去陜西……那我現在就走!”
“還鬧!”云城終于還是笑了出來,不禁搖頭,真是拿這個次子沒轍。
原玉怡則笑著說道:“二哥,你既然回來了,就去給鎮南王府那邊傳個訊吧。你突然留書出走,我有些擔心,就跟玥兒說了這件事,玥兒說也會派人沿途去找你。”
原令柏目露尷尬,摸了摸鼻子道:“你放心吧,大嫂已經知道了。”
云城和原玉怡都是怔了怔,若有所思。
難道說是南宮玥的人把原令柏從半途截回來的?
母女倆互相看了看。
無論到底為何,原玉怡還是特意寫了一封信給南宮玥道了謝。
她的信在一個時辰后就送到了南宮玥手中,南宮玥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唇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隨手把信交給了百卉,起身說道:“我們去一趟夏緣院吧。”
百合應了一聲,只覺得自家世子妃明明還不到十五,卻像是憑空多養了一個女兒似的。
昨日,百合奉南宮玥之命把剛做好的衣裳和首飾給蕭霏送了去,讓她試試。倘若是普通的姑娘,定是迫不及待了,偏偏這位蕭大姑娘比書呆子還要書呆子,說是要念書,沒空試衣裳,說什么按照她的尺寸做的,想必不會有錯。
百合只能先把衣裳首飾放著了,讓桃夭等大姑娘閑下來的時候再勸她試。
可今日過去一問才知道,無論是衣裳還是首飾,大姑娘都沒看過一眼,更別說是試了。
百合只得回來找南宮玥如實稟告。
本來新衣裳什么的也不太著急,但是云城大長公主的賞花宴在即,總不能讓蕭霏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去吧,南宮玥只得親自跑一趟夏緣院。
一見南宮玥,桃夭便趕緊迎了上來,行過禮后便迎著她進了蕭霏的小書房。
這時,蕭霏的目光還依依不舍地粘在書上,見南宮玥來了,趕忙站起身來相迎,恭敬地福了福身,喊道:“大嫂。”
“大妹妹。”南宮玥笑瞇瞇地說道,“明日我打算要回一趟娘家,你若有空就陪我走一遭吧?”
娘家?蕭霏頓時雙眼發亮,大嫂的娘家豈不是天下文人所敬仰的南宮世家?南宮世家出了那么多文豪大士,那府中想必是……蕭霏越想越是興奮,頗有種躍躍欲試地沖動。
南宮玥好似沒看到一般繼續道:“大妹妹可要去看看我爹爹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