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十一月了,等到了臘月,沒有棉衣,那日子可真是夠難熬的。收到棉衣的人家都是喜笑顏開,神采奕奕。
三家的義舉很快就傳遍了王都上下。
好些官宦人家都驚訝莫名,自家平日里游手好閑的紈绔們居然做起有意義的善事來,讓他們的長輩們真是既疑惑又欣慰。
于是,累了一日的田連赫剛回到鎮北將軍府,就被叫去了祖母的院子。
田夫人笑吟吟地看著最疼愛的三兒子,絮絮叨叨地問了好些,這才向著田老夫人說道:“母親,您看咱們的赫哥兒真是長大懂事了。”她越看兒子越滿意,總覺得自家也該為他爭爭光,于是便提議道,“母親,您說,既然鎮南王府、詠陽大長公主府和云城長公主府都在施粥,咱們家是不是應該響應一下呢?”左右也就是施粥,花不了多少人力物力。
田老夫人立刻頷首道:“老大媳婦,你說的是。一切就由你去安排吧。”
田夫人忙欠了欠身應下,跟著又對田連赫道:“赫哥兒,既然你有那份善心,明日你就陪娘一起施粥吧!”
田連赫簡直傻眼了,心道:不會吧?這大嫂那邊的事才剛忙完,他又要給母親當小跟班了?他可是紈绔啊,總這么務正業真的好嗎?
不止是鎮北將軍府,其他府的當家主母們也都想到一個地方去了,于是次日起,便有數十戶人家不約而同地紛紛效仿,開始搭起了施粥棚……
一時間,這官家、富商人家行善竟是風行一時,熱鬧了好幾日……甚至消息還一直傳到了宮中。
如此這般,等到南宮玥如常進宮給皇帝請了平安脈,去向太后請安的時候,便被問了起來。
“玥丫頭,哀家聽說你近日正和詠陽、云城她們一起施粥贈衣?”
“是,太后娘娘。”南宮玥微笑著應道。
“玥丫頭,這次你做得不錯!”太后稱贊道,“因著你們的義舉,現在王都上上下下都跟著行善,受益的便是那些貧苦的百姓,這可是大大的功德!”太后看南宮玥是越看越滿意,蕭奕在南疆領兵打仗,南宮玥就在王都施粥積德,不錯!非常不錯!
“玥兒當不得太后娘娘如此大贊,”南宮玥小臉上露出一絲赧然,不好意思地道,“玥兒當初提議贈衣施粥其實也是存著一番私心的。”
太后有些意外,問道:“哦,這話怎么說?”
“前幾日,玥兒收到了阿奕和傅三公子來的信,就想著和詠陽祖母她們一起去藥王廟為阿奕他們祈福。”南宮玥娓娓道來,“我們在寺里上了香,又求了簽,誰知道在離開藥王廟的時候,藥王廟居然走水了……”她拍著胸膛一副后怕的表情。
“什么?走水了?”連太后也很是吃驚。
“是啊,太后娘娘!當時,詠陽祖母便派了侍衛幫著去救火,總算把火給撲滅了,后來侍衛回來稟報說,原來那一日張老夫人在大殿里在做法事,下人不小心弄翻了香燭才導致走水……”說到這里,南宮玥一臉慶幸地道,“都說藥王廟的菩薩靈驗,看來果真如此,傅伯母可是在寺里求到了上上簽……”
太后聽了有些好笑,道:“你們都遇上走水了,你怎么還說這藥王廟靈驗啊?”
“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南宮玥振振有詞道,“是等我們快走到寺門口的時候,這才著的火,后來不止是我們平安無事,張老夫人、張姑娘,還有其他的香客、僧人也都安然無恙,您說,那還不是菩薩保佑,逢兇化吉嗎?”
太后念了聲佛,嘆道:“這人沒事就好。”
“太后娘娘,您別不信,藥王廟真的很靈的!”南宮玥故意用孩子氣的口吻說道,“有句老話說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廟不在小,有靈則興!這藥王廟在王都雖然只是個小寺廟,但是可是有前朝的高僧化身的舍利鎮寺的!”
太后一直是虔誠信佛,一聽“舍利”,頓時面色一正:“玥丫頭,你與哀家說說。”
南宮玥咳了咳,一本正經地說道:“聽說啊,這藥王廟建于前朝,那里在前朝開元年間曾經作為刑獄司,聚集了不少冤魂,沒多久連那刑獄司也不得不因為冤魂作祟而換了一處地方。自那以后,也有人想在那里蓋宅子,可是無論蓋什么,第二日必然會被大火焚毀,以致那塊地一直空了幾十年,直到百年前,藥王廟的首代主持玄覺大師來到王都,玄覺大師感覺到那里怨氣沖天,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想法,打算為冤魂超度……”
南宮玥神色認真地說道:“可是那些冤魂死性不改,最后玄覺大師哀號一句,他愿意學佛祖割肉喂鷹,那一夜,玄覺大師在烈火中化身了舍利。此后,玄覺大師的弟子在那廢墟上建起了藥王廟,在其**奉舍利,自那以后,藥王廟的香火越來越旺盛,哪怕戰火紛擾,它依然屹立不倒!”
她頓了頓后,又說道,“雖然也有人說,是不是因為舍利鎮不住冤魂了,所以大殿才會著火,可是照玥兒看,這次大火這么快就被撲滅,一定是玄覺大師的舍利顯靈!阿奕出征前,玥兒也特意為他在藥王廟求了平安符的,現在阿奕不就打勝仗了嗎?”
太后又念了聲佛,若有所思道:“那倒真是菩薩顯靈了。”
南宮玥面露憂色地說道:“太后娘娘,不過遇上了這種事,玥兒心里總還是有些不踏實,玥兒只是個小女子,學不得佛祖割肉喂鷹,就想起張老夫人最近在王都施粥的事,便思忖著也學學她老人家在王都施粥,也好給阿奕和傅三公子祈福。玥兒相信阿奕和傅三公子也會很快凱旋而歸的。”
太后自然也希望南疆大捷,贊同地說道:“玥丫頭你說的是,阿奕和鶴哥兒都會平平安安回來的!他們男人在前方打仗,咱們女子就在后方為他照看家園,那才是一個好妻子的本分。”
南宮玥不好意思地微垂小臉,似乎有些害羞,好一會兒,才抬眼又笑道:“太后娘娘,這次施粥,玥兒還因此遇到了不少趣事呢。”
太后一聽,興趣來了,揚眉問道:“玥丫頭,你倒要同哀家說說這施粥還能有什么趣事?”
南宮玥道:“太后娘娘,有句老話說,升米恩,斗米仇。因為怕有人太過貪心,因此玥兒的粥棚是只許一人一日領一碗粥……”
太后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南宮玥的做法。
南宮玥接著道:“昨日有一個小男孩一日連著三次來粥棚領粥,玥兒的一個丫鬟記性好,想著那孩子年紀小,因此第二次也沒與他計較,誰知道那孩子竟然第三次又來了,玥兒那丫鬟性子有些耿直,便教訓了那孩子,嚇得那孩子委屈得哭了。后來就有旁邊認識那孩子的婆婆說那孩子是三胞胎,還有人干脆把他的兩個兄弟也叫了過來,這三個一模一樣的孩子站在一起,玥兒看著都有趣極了。后來玥兒那丫鬟就給那孩子道了歉,還給他們買了糖葫蘆哄人家開心。”說著,南宮玥用帕子掩著嘴笑得很是開懷。
太后久居深宮,反倒對這民間之事有些興趣,也被逗樂了。她的目光在南宮玥身后的百卉和百合之間掃視了一下,指著百合道:“莫不是這個小丫頭?”
就算是厚臉皮的百合這時也難得露出一絲尷尬,福身道:“太后娘娘真是火眼金睛,確是奴婢。”
太后又笑了,和氣地說道:“你這丫頭今日逗哀家一笑,哀家怎么說也該賞賞你……”說著她給了身旁的一個老嬤嬤一個眼神,那老嬤嬤立刻賞了百合一個碎花金湘鐲。
百合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福了福,趕忙謝恩道:“謝太后娘娘賞賜,奴婢一定好好地收起來,以后好作為嫁妝。”
她這一句話又把太后給逗笑了,殿內的氣氛輕松極了。
南宮玥又陪著太后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告退。
南宮玥離開后,太后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不善地說道:“黃嬤嬤,這張家為二公主做法事的事你怎么看?”
黃嬤嬤服侍太后多年,當然感受到太后的不悅,含糊道:“想必是張老夫人的一片慈愛之心……”
“哼!”太后冷哼了一聲,“照哀家看啊,是沒事瞎折騰些事情出來罷了!”一會兒施粥,一會兒做法事,那也就罷了,沒事居然還燒了人家藥王廟的大殿!
黃嬤嬤也覺得這張府燒了人家寺廟的大殿確實有些荒唐,但是有些話她也這個做奴婢的也不方便說,只能含蓄地說道:“老奴這些日子也聽到些傳,說是二公主連著幾夜給張老夫人托夢,以致張老夫人好些日子都睡不了個安穩覺,因此張老夫人才特意去找高僧做法事超度,又在城外施粥為二公主祈福……”
“二公主托夢?”太后眉宇緊鎖,也就是說,因為二公主托夢,張老夫人才去藥王廟給二公主做法事,可是結果卻是引得藥王廟大火……這也太不吉利了吧!
難道是二公主的冤魂作祟?然后舍利顯靈,最后化戾氣為祥和了?
太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心道:這個孫女真是死了也不安生。
太后心中犯著嘀咕暫時不提,南宮玥離了宮后便直接回了王府。朱輪車剛停下,早在二門候著的鵲兒便迎了上來,回稟說是朱興有事找她。
于是,南宮玥就去了前院的書房。
不多時,朱興便到了,行過禮之后,稟道:“世子妃,鄭直抓到了。”
南宮玥聞不禁凝神道:“現在在哪兒?”
“正押往王都。”朱興回答道,“……是在渠縣堵到他的,他應該是想偷偷繞道回南疆,但還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這鄭直也明白我們是世子妃您派去的,囂張極了,口口聲聲地聲稱自己是繼王妃的人,您不過是一個剛進門的小媳婦,沒有資格來動他。您看……”
南宮玥沒有動氣,而是饒有興致的聽著,等他說完后才漫不經心地說道:“他不過是我莊子上的一個逃奴,居然敢口口聲聲說是母妃的人,這豈不是在敗壞母妃的名聲?本世子妃雖然才嫁入王府,可在閨中也曾聽聞過母妃的賢良淑德之名,對母妃崇敬已久,怎能任由旁人來污蔑母妃呢。”她說著,揚唇淺笑道,“這逃奴再敢如此胡亂語,就賞他幾板子讓他知道一下分寸。”
朱興也笑了,應道:“是,世子妃。逃奴自當按逃奴的規矩來處置。”他原本主要也是擔心世子爺不在,若是這事鬧大,惹來王妃不快,世子妃恐難應對。但顯然,世子妃早就已經考慮好了,即然如此,他還有什么可顧慮的呢。
這鄭直在世子爺的莊子里肆意妄為,與那牛管事一起敗壞世子爺的名聲,朱興早就憋著一肚子的火了,不好好抽他幾頓,又怎么能解恨呢。
南宮玥微微頜首,又問道:“牛管事現在可有消息?”
“還沒有。”朱興回答,“屬下猜測,牛管事或許沒有回南疆。”
南宮玥思吟道:“鄭直應該會知道一二。”她頓了頓,眸光微凜地說道,“你曾在軍中多年,可有法子撬開他的嘴?”
“屬下明白了。”朱興的臉上露出一抹狠色,“世子妃您放心。在他到王都前,屬下一定讓他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吐出來。”軍中自有對待敵方探子的手段,饒這探子多么頑固,也能撬開他的嘴,又何愁搞不定一個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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