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一口答應:“臭丫頭,你放心,我一定讓外祖父賓至如歸!”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后,蕭奕就去了竹清閣找南宮昕,而南宮玥則去二門坐了朱輪馬車去了恩國公府。
下了車,就見恩國公夫人身旁服侍的厲嬤嬤在二門候著,殷勤地上前行禮,并親自領著南宮玥引路去了花廳。
幾個月未見,恩國公夫人還是那般慈眉善目的樣子,只見她身穿一件青緞團云文褙子坐在羅漢床上。世子夫人則穿了件真紅色的通袖襖,坐在恩國公夫人的下首。
南宮玥上前向她們行了禮。
“好孩子,不用多禮了,快來坐。”恩國公夫人親切地朝南宮玥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南宮玥從善如流。
恩國公夫人就著疫癥問了些事,又感慨了幾句后,突然揮退了屋內的仆從,拉著南宮玥的手,面上露出一絲愁緒,道:“玥姐兒,你希姐姐的狀況我聽青依說了……她,她真的……”
蔣逸希一回府,恩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招來青依仔細問了蔣逸希的病情,卻不想一個晴天霹靂砸來,蔣逸希的身體竟敗壞到了那個地步!
可是恩國公夫人一直不愿相信這個事實,又不敢隨便找別的大夫看,萬一蔣逸希的病情傳出去的話,那她這輩子可真是毀了。
如今南宮玥好不容易來趟恩國公府,恩國公夫人忍不住就想再確認一下,也許是青依搞錯了?
南宮玥看出恩國公夫人眼中的一絲希冀,有些于心不忍,卻也只能直道:“夫人,希姐姐感染疫癥時日過久,被傷了元氣……恐怕以后在子嗣上會有所艱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恩國公夫人還是再一次受到了打擊,或者說,是心中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了。她只覺得心中一緊,一口氣沒喘上來,翻了白眼就暈了過去。
世子夫人一陣心痛,但眼看著恩公夫人倒下,她頓時什么也顧不上來,喊道:“母親!”只見恩國公夫人面色慘白,雙眸緊閉,呼吸已經淺到幾乎察覺不到。
南宮玥也是面色大變,連忙為恩國公夫人搭脈,并從隨身帶的銀針包里取出幾枚銀針,對著恩國公夫人的大穴連施數針,又在幾個穴道上揉按了幾下……
不一會兒,恩國公夫人的呼吸漸漸平順了起來,面上也有了幾絲血色,悠悠地醒了過來。
“母親,您覺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適?”世子夫人神情焦急地問,希姐兒的事已經讓她心痛難耐,若是恩國公夫人再有個萬一……
恩國公夫人仿若未聞地看向了南宮玥,目露哀求,“玥姐兒,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幫你希姐姐啊!”她的希姐兒自小聰慧明理,怎么偏偏就遭此大難!?
“夫人放心,玥兒一定會盡力幫希姐姐的。”南宮玥連忙道。
“玥姐兒,那就拜托你了。”恩國公夫人緊緊地握著南宮玥的手,然后又道,“玥姐兒,我聽說你外祖父林神醫也來王都了?”她既然問起林凈塵,自然是希望林凈塵能幫蔣逸希再看看。
世子夫人亦一臉期盼地看著南宮玥,她就這么一個親生女兒,若是日后子嗣艱難可怎么辦啊!
南宮玥明白恩國公夫人的下之意,道:“夫人、世子夫人請放心,我會請我外祖父再來替希姐姐看看的。”
“玥姐兒,真是麻煩你了。”恩國公夫人淚光閃爍,拿著帕子試了試眼角。
之后,一個丫鬟引著南宮玥去了蔣逸希的院子。
“玥妹妹,你可總算來了!”蔣逸希圍著厚實保暖的狐皮斗篷,早已經候在了院中。
南宮玥卻是眉頭微皺,疾步上前,一邊拉著蔣逸希進屋,一邊沉聲道:“希姐姐,你怎么可以出來吹冷風呢!萬一風邪入體,那可怎么辦?”現在蔣逸希的身子畢竟不比過去。
蔣逸希當然知道南宮玥是關心自己,柔聲道:“玥妹妹,你放心吧,我才剛出屋。”她話鋒一轉,“快進來,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么。”
一進屋,南宮玥就看到紅木圓桌上放了一桌的點心,有核桃酪、桂花紅豆糕、蕓豆卷兒、荷花酥等等,看來色彩斑斕,琳瑯滿目。
南宮玥怔了怔,就聽蔣逸希又道:“你不是說想吃我親手做的核桃酪和桂花紅豆糕嗎?”她笑吟吟地看著南宮玥,彷若過去,似乎最近發生的事沒在她心底留下一點陰霾。
蔣逸希拉著南宮玥坐下,有些惋惜地說道:“不過這核桃酪涼了,我去讓青依拿下去溫一溫。”本來,蔣逸希一聽到南宮玥入府,就讓人去溫核桃酪了……可誰知南宮玥在祖母和母親那里呆了那么久,原本溫好的核桃酪就又涼了。
青依急急地捧著核桃酪下去,蔣逸希揮退了屋內其他的丫鬟,只留下她和南宮玥。
其實南宮玥為什么會耽擱了那么久,蔣逸希心知肚明,眼中微微黯然,但立刻又恢復如常,朝南宮玥看去,問道:“玥妹妹,我祖母和我母親……剛剛是不是問起了我的身子?”
南宮玥猶豫了一下,緩緩地點頭。
“若是我祖母和母親說了什么讓你為難的話,你可別硬著頭皮應下。”蔣逸希一臉歉意地看著南宮玥,“她們也是關心我。”
南宮玥與她四目相對,毫不在意地笑道:“希姐姐,你就別操那么多心了。以己度人,如果是我病了,我的母親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見南宮玥真的心無芥蒂,蔣逸希松口氣,微微笑了,她一雙溫潤的眼眸澈如碧藍的天空,廣闊無垠。
“其實我能從這場疫癥中活下來,上天已是待我不薄。”蔣逸希親身經歷了這場可怕的疫癥從爆發,到急速擴散,再到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獵宮附近的那些村子的遭遇也通過丫鬟的口一一傳入她耳中。
比起那些在疫癥中喪命的人,比起那些因疫癥而破碎的家庭,她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這還是多虧了她的玥妹妹!
蔣逸希看著南宮玥的眼神越發溫柔,臉上露出了豁達的笑容,繼續道:“就算我將來子嗣上會有些艱難,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希望,子嗣之事隨緣便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一條路,這世上又不是只她一個生不了孩子。
南宮玥怔怔地看著蔣逸希,誠心實意地嘆道:“希姐姐生性豁達,玥兒佩服。”
蔣逸希聰慧通透,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明白人了。前世今生,無論她遇到什么樣的艱難險阻,她都能擺正心態,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可敬可佩!
自己今生能有這樣的好友,實在是自己的一大幸事!
南宮玥在心中默默地發誓,哪怕子嗣之事不可勉強,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幫蔣逸希調理好身子,讓她長命百歲,待兩人白發蒼蒼還能像現在這樣悠閑地坐在這里……
想象著她倆變成老婆婆的樣子,南宮玥不由嘴角微勾,而蔣逸希雖然不知道南宮玥在笑什么,也被感染著笑了。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之后,南宮玥又與蔣逸希聊了一會兒,還替她把脈,并開了方子。
這方子上的墨跡還未干,卻聽屋外傳來丫鬟的稟報聲:“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蔣逸希含笑道。
很快,丫鬟便引著兩位十三、四歲的姑娘進來了,一個著粉裙,另一個穿黃群,正是蔣逸希的兩位庶妹蔣逸云和蔣逸悠。
“見過郡主,大姐姐。”兩姊妹一進屋,便福身向蔣逸希和南宮玥見禮。
“兩位姐姐免禮。”南宮玥笑吟吟地說道,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們。
這王都的閨秀圈子,一般都是嫡女與嫡女交往,庶女與庶女交往,若是嫡女自降身份與庶女往來,往往都是門戶低的嫡女為了攀附門戶高的庶女,如此,只會為人所輕視。
因而雖然南宮玥和蔣逸希交好,但與她這兩位庶妹卻不相熟,只是有過數面之緣而已。
二姑娘蔣逸云見過禮后,笑盈盈地道:“這些點心是大姐姐做的吧?那倒是巧了。”說著她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個食盒,笑容明媚地放到了桌上,“郡主,大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山藥棗泥糕,手藝比不得大姐姐,還請多多包涵。”
三姑娘蔣逸悠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道:“我聽說山藥棗泥糕最是補氣養血了,大姐姐多吃點,相信很快就能養好身子了。”說完她的目光卻是若有似無地從蔣逸希的腹部飛快地劃過,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興奮。
這內宅之中哪有什么秘密,雖然恩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盡量避著人,但府中的姨娘、姑娘們其實都已經知道了蔣逸希的身體狀況。就算蔣逸希身份高貴,如今有了身體的這一層原因,恐怕以后也難找門當戶對的人家,只能下嫁了,恐怕到時候還不如自己。曾經高高在上的嫡女,最后也只能如此下場而已!想到這里,蔣逸悠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蔣逸希還沒怎樣,蔣逸云已經是臉色一僵,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她送點心過來本是一片好意,可是被蔣逸悠這么一說,大姐姐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在諷刺她?
自己這個三妹妹還真是厲害,一句話就是一箭雙雕!
蔣逸云憤憤地瞪了蔣逸悠一眼,卻又不能當場爆發,只能把這筆賬記下。
蔣逸云與蔣逸悠之間的波濤洶涌,南宮玥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嘆息:以前她以為恩國公府的幾個姐妹關系不錯,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表象而已。也是,主母和姨娘天生對立,這女兒們又如何真的能親如姐妹呢?
蔣逸希苦笑著與南宮玥對視了一眼,用眼神表示:不好意思,讓玥妹妹看笑話了。
南宮玥淡淡一笑,意思是:哪個府里不是這樣!
“二妹妹太過謙虛了,依我看,二妹妹的手藝就好的很。”蔣逸希抿唇一笑,淡然地應對道,“也多謝三妹妹關心我的身體,聽說,桂姨娘最近身體不太好,正好皇后娘娘送了我不少補身藥材,不如我派人給桂姨娘送些過去。”桂姨娘裝病不立規矩的事,世子夫人再清楚不過,只是懶得與一個姨娘計較而已!
蔣逸悠心中一凜,雖然還在笑著,卻笑得十分僵硬:“那我就替姨娘謝過大姐姐了。”
蔣逸云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大姐姐明察秋毫,沒有上當。
見這兩姐妹沒有要走的意思,南宮玥干脆就起身告辭道:“希姐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過兩日得空再來看你。”
“好。”蔣逸希心知肚明地起身,“我送……”她本想說送送南宮玥,見南宮玥微微皺眉,只好笑著改口道,“我讓青依送送你。”
南宮玥這才滿意地笑了。
從恩公國府出來,才不過是巳時一刻,比她預計的提早了近一個時辰。
百合隨口問了一句:“三姑娘,那我們現在回府?”
按照南宮玥的本來的計劃,應該是回南宮府用午膳。可是這刻她又改主意,說道:“百合,去城東吧。我我記得外祖父上次說起今日想去那里的幾家藥行瞧瞧的,你吩咐車夫沿途找找,看看能不能遇上他們。”
“是,三姑娘。”百合干脆就坐到了車夫旁邊。
馬車悠閑地往城東而去,連找了三家藥行都沒找到林凈塵,終于在第四家的時候,百合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形,喜不自勝地對南宮玥道:“三姑娘,我看到林老太爺、二少爺和三姑爺了。”
南宮玥吩咐馬夫找個空曠的地方停車,然后戴上面紗,下了馬車,打算和百卉百合一起步行過去。
前方,寫著“黃家藥行”四個大字的金字招牌映入眼簾,這家藥行南宮玥也是知道的,可謂是王都三大藥行之一了。
六七丈外,林凈塵背對著南宮玥正在看擺放在藥行門口貨架上的草藥,然后客氣地對藥行的伙計說道:“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引薦一下炮制這藥材的師傅?”
跟著就聽那伙計倨傲地說道:“什么?!你想見我們于師傅?于師傅可不是什么人都見的!”
“于師傅?”林凈塵狐疑地問道。
“你連我們于師傅都不知道?”伙計嗤笑了一聲,一副“你真是孤陋寡聞”的表情,“于師傅是我們藥行最厲害的炮制師傅,就算在王都,那也是數一數二的炮制大師!只要是他炮制的藥,那都是上等品!你們要是不買藥,就走吧。于師傅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就可以呼之皆來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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