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紀韶覺得蘇明緯是個傻子,蘇明緯就是那個蘇小少爺,唇紅齒白的,那樣貌就是到窯子里轉一圈都能勾到幾個清倌對他動心。
但連心慕上的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以為一廂癡情就能得償所愿。
紀韶剛在心里念叨完一個傻子,沒想到又迎來了另一個傻子。
“我家幫主下月初八四十大壽,有請顏老板唱上一曲,這是我們的定金。”來的人是個中年男人,一身衣著倒是富貴,只是目光卻不甚清明,更帶了些倨傲之色。
他揚了揚手,身后人就抬上了一個箱子,一打開里面是滿滿的黃金。“我們知道,顏老板身價高,所以這些還只是定金,還有一半會在事后奉上。”
他說這話時透著居高臨下的眼神,不認為對方會拒絕這誘人的黃金。
紀韶卻看也不看黃金,微笑著搖了搖頭,“抱歉,顏老板從不外出登臺。”
在樓里,紀韶他們會叫顏鳳青一聲青姐,但對外卻都是以顏老板稱呼。
他又道,“若是想看戲,三月顏老板會有一場,屆時貴幫主可以買票進來。”
“你……”那人頓時沉下了臉,“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家幫主是什么人,居然敢和我這樣說話,要知道縱是顏老板親自出來,也不敢得罪我家幫主。”
“這點小事,還不用我家顏老板親自處理。”意思很明白,他們這些人還沒資格見到顏鳳青的面。
紀韶軟硬不吃,風度優雅道,“話在下已經說明白了,若不是來看戲的,還請回吧。”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倒要看看后悔的人會是誰。”撂下狠話后,就帶手下抬著黃金拂袖走人了。
走出戲樓的中年男人暗啐了一口,“名聲再大,不也就是個戲子,幫主給她幾分薄面而已,居然敢拒絕。”
自打跟了幫主之后,外頭的人誰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一個戲班的小賬房還敢這么跟他說話。
他身邊的小弟問道,“尤爺,沒完成幫主交代的任務,回去怎么說?”
名叫尤貴人稱尤爺的中年男人目露陰狠,“就實話告訴幫主,說顏鳳青不肯來。”
小弟低下頭,不說話了。
這只是個小插曲,樓里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顏鳳青雖不登臺,但戲樓也有別的人唱戲,方才那些人進來時,那架勢就不像是普通,后又與紀韶起了些許沖突,最后又是臉色難看的離開,難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紀韶安撫了一下樓里的客人,不讓受到驚擾,還奉送了一壺好茶。
待一切處理好,聽了傳回來的中年男人說的那番話后,他眸色涼了下來,“讓人去查查,是什么來路。”
不到晚上,關于白天那群人還有他們口中的幫主信息就全傳回來了。
練了一天的木頭樁子,大汗淋漓的段斐聽了一耳朵,下意識脫口道,“哪里來的土鱉暴發戶。”
紀韶冷笑道,“西省來的。”
西省的紅石幫,一個靠殺人奪財發家的幫派,后來各種生意都做,但也都是些不清白的手段,半買賣半掠奪的壯大了。不過僅是這樣,也就個二流幫派而已,不過紅石幫的幫主趙四海,攀上了山西的軍閥唐督軍,他妹妹還成了唐督軍的姨太太。
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一個是才十五六歲嫩的跟花骨朵似的小姑娘,沒人敢說唐督軍什么,但對能做出如此無恥行徑的趙四海鄙夷不已。
有不少人笑話趙四海是靠裙帶關系上去的,但人家得到的好處卻是落了實,這幾年直接搶走了山西境內三成的煤炭生意,吃的盆滿缽盈,手下又多養了一千來人。之前笑話的卻成了眼紅的,卻還不得不在他面前低聲下氣,恭恭敬敬的,還人稱‘趙乾坤’。
難怪能隨手拿出那么多的黃金。
不過敢把在西省的威風耍到這里來,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紀韶眼中閃過一絲寒凜鋒芒。
而奉命去請顏老板的尤爺等人回到住處,一五一十把顏家樓拒絕的事稟告給趙四海了。趙四海這時懷里正摟著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他這次來上海除了和人談筆買賣,還是為了這個美人,下月初八不僅是四十大壽,還是納第九房姨太的好日子。趙四海對小美人真新鮮著,聽小美人撒嬌弄癡說要在上海最豪華的飯店舉辦,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無論壽辰還是娶新人,總得要請人來唱戲弄個熱鬧滿堂彩。
趙四海也不懂這些,當時就道,“給我把全上海最紅的角請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