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崖背風處的寒氣,正一絲絲鉆進骨頭縫里。
卿意抱著周朝禮逐漸失溫的身體,她聽著姜阮說的那些話。
她指尖還沾著未干的血跡,她強迫自己攥緊拳頭,將眼淚逼回去——
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這世上,只有她能救他了。
她按照姜阮在電話里的叮囑,重新調整了按壓止血的力度,凝血劑一點點滲進紗布,胸口的血終于不再洶涌地往外冒。
可周朝禮依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得像覆了一層薄冰,連一絲呼吸的起伏都幾乎難以察覺。
卿意的指尖顫抖著,一遍遍地探向他的鼻息,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凌遲自己的心。
“張時眠……他還在和那些人周旋,不知道怎么樣了。”
卿意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對著電話那頭艱澀地開口。
電話那頭的姜阮,原本還在沉穩地指導急救步驟,聽到“張時眠”三個字時,卻猛地僵住。
她聲音陡然拔高:“張時眠?他也在南極?”
“是啊,”卿意愣了愣,心頭涌上一絲疑惑,“你不知道嗎?是他突然沖出來掩護我們,才讓我帶著周朝禮逃到這里的。”
姜阮那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
卿意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女人,此刻定然是臉色煞白。
她只知道,姜阮和張時眠糾纏多年,前陣子還聽說,張時眠要訂婚了,要徹底離開姜阮了,卻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會瞞著所有人,跑到這冰天雪地里來。
“發個位置給我。”姜阮,“我現在就去買機票,馬上過去。”
卿意顫著手,點開手機定位,將坐標發了過去。
掛斷電話的瞬間,她再也撐不住,將臉埋進周朝禮冰冷的頸窩,壓抑的嗚咽聲被風雪吞沒。
她拖不動他,這茫茫冰原,無處可去,也無處取暖,刺骨的寒意和無邊的無力感讓她格外難挨,一分鐘,都格外漫長。
她看著男人慘白的臉龐,看著他未干的血痕,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喘不過氣。
她想不出任何辦法,只能抱著他?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踏著積雪,由遠及近。
卿意猛地抬起頭,警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風雪中,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走來,男人穿著黑色的長款防寒服,身姿挺拔,指尖夾著一根燃著的香煙,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滅。
他走到近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雪地里相擁的兩人,眉眼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冷漠。
是沈令洲。
卿意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下意識地將周朝禮往懷里護了護,聲音發顫:“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沈令洲輕輕彈了彈煙灰,雪沫落在他的肩頭,他卻渾不在意。
他的目光掠過周朝禮毫無生氣的臉,又落回卿意身上,語氣格外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可以這么想。”
“不過現在,他的命,顯然更重要。”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當然,也可能……他真的已經死了。”
“你閉嘴!”
卿意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她瞪著沈令洲,“沈令洲,你到底想怎么樣?”
“很簡單。”
沈令洲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圈,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想救他,就跟我走。”
卿意的心臟猛地一沉。
她知道,沈令洲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她腦子里的技術,是07戰機項目的核心機密,是當年被掩埋的真相。
可眼下,周朝禮奄奄一息,她別無選擇。
沈令洲像是看穿了她的猶豫,輕笑一聲:“你不愿意跟我走,也沒有關系。”
“敬酒不吃,我有的是罰酒。”
話音未落,他抬了抬手。
雪地里瞬間涌出幾個黑衣保鏢,動作利落,訓練有素。
他們徑直走到周朝禮身邊,不顧卿意的阻攔,將他從雪地里抬了起來。
“不要!放開他!”
卿意瘋了一樣撲上去,卻被兩個保鏢死死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她看著周朝禮被粗暴地扛在肩上,他的腦袋無力地垂著,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眼淚終于洶涌而出,“沈令洲!你要是敢動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沈令洲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朝著停在不遠處的直升機走去。
冰冷的寒風卷著他的聲音,飄了過來:“帶走。”
緊接著,卿意的胳膊被人狠狠拽住,她掙扎著,卻敵不過對方的力氣,被強行拖著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