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黎南愣了一下,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應道:“是,周總,我馬上處理。”
掛了電話,周朝禮發動車子,徑直朝著市第一醫院的方向駛去。
當時。
他只沉浸在希望她與陸今安過得幸福之中。
看著她和陸今安,他心里是酸澀的。
可他只能看著。
他也不敢去深想那個孩子——
車子停在醫院停車場,周朝禮坐在車里等待,指尖冰涼,心臟卻跳得異常猛烈。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煎熬,他既渴望知道真相,又害怕真相。
不知過了多久,黎南的電話打了過來。
“周總,檔案找到了,我現在給您送過去?”
周朝禮,“直接送進車里。”
幾分鐘后,黎南拿著一疊文件快步走來。
他拉開副駕車門坐了進來,將文件遞給他:“周總,這是卿小姐的住院記錄和流產相關檔案,所有信息都在這里了。”
周朝禮接過文件。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翻開第一頁。
住院日期、診斷結果、手術記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映入眼簾,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檔案上明確記載著,卿意的受孕時間,恰好是被設計下藥,與她發生關系的那幾天。
那個孩子,只能是他的。
轟的一聲,周朝禮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臟狂跳的轟鳴。
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被徹底顛覆,那些年對卿意的誤解、傷害,此刻都化作最鋒利的刀,狠狠扎進他的胸膛。
周朝禮的心頭猛地一揪,一股尖銳的疼痛順著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死死攥著那份檔案,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紙張被揉得皺起。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酸澀的感覺涌上眼底。
“周總……”
黎南看著他瞬間蒼白如紙的臉色,以及眼底翻涌的痛苦與絕望,小心翼翼地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她是怎么度過那些時日的,他不敢去深想。
她是怎么抱著期望期待自己的,他更不敢想。
越想,越覺得心臟近乎窒息的疼。
周朝禮沒有說話,只是猛地推開車門,踉蹌著走了出去。
他需要呼吸新鮮空氣,需要讓自己混亂的思緒稍微平復,可胸腔里的疼痛卻越來越劇烈,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
他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再次趕往卿意的別墅區。
車子停在她公寓樓下,樓上的燈光已經熄滅,想來卿意已經休息了。
周朝禮靠在車身上,仰望著漆黑的窗戶,眸色深沉得像化不開的墨。
拳頭在身側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夜色中的風帶著涼意,卻絲毫無法驅散他心底的燥熱與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在樓下站了多久,只覺得時間仿佛凝固了,四周的寂靜像潮水般涌來,將他淹沒。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嚨,周朝禮猛地彎下腰,用手捂住嘴。
劇烈的咳嗽讓他渾身顫抖,胸腔里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感。
當他緩緩松開手時,借著路燈的光,看到掌心赫然沾著幾滴刺目的鮮紅。
“周總!”黎南驚慌地從車里跑出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周朝禮,“您怎么樣?快去醫院吧!”
這種咳血的情況,并非第一次發生。
早在抑郁癥加重之前,周朝禮就因為常年心力交瘁、心脈受損,時常會出現咳血的癥狀。
他心思太重,肩上的擔子太多,從未有一刻真正輕松過。
這些情緒像石頭一樣壓在他心上,日積月累,終于拖垮了他的身體。
周朝禮擺了擺手,推開黎南的攙扶,用盡全力站直身體。
他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不用,我沒事。”
他緩緩坐回車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黑暗中,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眉頭緊緊蹙著?
“我真不是個人。”
良久,他忽然淡淡地開口。
像死水微漾。
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而深想深查,又是另一回事。
黎南愣在一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跟在周朝禮身邊多年,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知道他承受了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也知道他對卿意和枝枝的感情有多深。
只是,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再也無法挽回,而周朝禮的執念與愧疚,只會讓他陷入更深的痛苦。
“周總,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黎南遲疑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您當年也沒有上帝視角,無法預知一切,更無法籌謀所有。”
“當年的局面本就是個跳不出的死局,換做任何人都會糾結糾纏,而您只會比別人陷得更深、更重。”
畢竟,那些因為他的決策而受到最大傷害的,是他最愛的妻女。
這份愧疚,注定會伴隨他一生。
周朝禮深吸一口氣,胸口的疼痛依舊清晰。
他像困獸。
在圍城里,四處都是高墻,找不到出口。
里面蔓延的,是無盡而壓抑的痛苦。
這些,會伴隨他的一輩子。
這些,是給他最大的懲罰。
他永遠沒辦法原諒自己。
不論任何原因,他永遠沒辦法原諒。
車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絲氣息都帶著絕望的味道。
這個晚上,周朝禮沒有離開。
他就那樣坐在車里,望著卿意公寓的方向,一夜未眠。
車燈熄滅,車子融入夜色。
-
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
卿意準時醒來。
她簡單洗漱后,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準備下樓去買早餐。
剛走出公寓樓,就看到停在樓下的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卿意愣了一下,腳步頓住。
這輛車,她太熟悉了,是周朝禮的。
就在這時,副駕車門打開,黎南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焦急與擔憂:“卿小姐,您醒了。”
“周朝禮怎么在這里?”
黎南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周總在這里守了一夜,沒有離開。”
“而且……他昨天晚上咳血了,情況不太好。”
卿意的心臟猛地一縮,她下意識地看向車里,透過車窗,能看到靠在椅背上的周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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