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張了張嘴,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卻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他知道卿意說得對,自己一個人扛著,遲早會垮掉,而他垮掉的那一刻,才是對卿意和吱吱最大的威脅。
卿意看著他松動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氣,卻沒有再逼他,只是輕聲說:“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想想吱吱期待的眼神,想想我們之間還能不能有另一種可能——”
“不是夫妻,不是敵人,只是能互相依靠的親人。”
她轉身走向門口,在拉開門的瞬間,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和吱吱在家等你,不管你做什么決定,至少讓我們知道,你是安全的。”
房門輕輕關上,房間里只剩下周朝禮一個人。
他緩緩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里,心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卿意離開開門時,刻意停頓了兩秒。
身后沒有傳來任何動靜,沒有挽留,也沒有追問。
屬于周朝禮身上的氣息正一點點消散。
她攥緊手,心底突然空落落的。
她太熟悉周朝禮的疏離了——
那是一種裹著堅硬外殼的拒絕,連眼神都帶著刻意的距離。
剛才她把話說得那樣透徹,關于危險,關于歉意,關于彼此該有的坦誠,可他始終背對著她,連一個正面回應都不肯給。
卿意不是會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既然他執意要把她拒之門外,她也沒必要再糾纏。
電梯緩緩下降,鏡面映出她略顯疲憊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那些翻涌的情緒壓下去——
周朝禮有他的固執,她有她的底線,至少她試過了,以后想起這段插曲,也不會后悔。
走出酒店大門。
卿意抬手攏了攏外套,剛要招手攔出租車,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急切的呼喊:“卿小姐,等一下!”
她回頭,看到黎南快步跑過來,西裝領口有些凌亂,手里還攥著一個公文包,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卿意皺了皺眉,停下腳步:“黎助理,有事?”
黎南跑到她面前,彎著腰喘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臉上瞬間堆滿愧疚。
他微微低頭,語氣誠懇得近乎卑微:“卿小姐,我今天必須跟您道個歉。”
“以前我糊涂,狗眼看人低,跟著他們背后議論您,說您配不上周總,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這些都是我的錯,您要是還生氣,怎么罵我都成,別跟我一般見識。”
卿意愣了一下,沒料到黎南會突然提起舊事。
那些年在周家聽到的閑碎語,她其實早就記不清了,可看著黎南眼底的急切與懊悔,心里那些陳年的芥蒂,倒也淡了幾分。
她輕輕搖頭:“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謝謝您肯原諒我。”黎南松了口氣,可很快又皺起眉,“卿小姐,我找您,其實是想求您……救救周總。”
“救他?”卿意的眉頭擰得更緊,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是周延年又搞了什么小動作,還是他身體不舒服?”
黎南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難以掩飾的沉痛,眼眶也漸漸泛紅:“都不是。”
“周總他……根本沒打算好好活著,自從顧老出事,他就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覺得是自己沒護住老師,沒攔住周延年。”
“后來又因為周家的爛攤子,還有您和吱吱,他的抑郁癥越來越嚴重,好幾次都……都動過放棄的念頭。”
卿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重錘砸中。
姜阮之前跟她說過周朝禮的病情,卻沒說他已經到了“沒打算活”的地步。
她攥緊手袋,指尖微微發顫:“所以他才一直推開我和吱吱?怕我們成為他的軟肋?”
“是!”黎南重重點頭,聲音里帶著哽咽,“他不是不想見你們,是不敢。”
“他怕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你們,更怕周延年拿你們要挾他。”
“您也知道,周延年連顧老都敢下手,連周總的車禍都敢策劃,要是真盯上您和吱吱,后果不堪設想。”
“周總寧愿您恨他,也不想讓你們卷進來。”
黎南頓了頓,“上次吱吱開學,周總特意跑了三家文具店,他不敢親自送,只讓我偷偷放在學校門口,說別讓孩子知道是他送的。”
“當時是我自作主張把東西給了您,我就是想讓您知道,周總心里一直記著你們,他的不容易,沒人比我更清楚。”
黎南跟著周朝禮快十年了,從他還是意氣風發的科研學者,到后來被迫接手周家事務,再到如今被抑郁癥和家族恩怨纏得喘不過氣,他都看在眼里。
“周總這輩子,總在為別人活。”
“對顧老,他拼盡全力護著。”
“對周家,他硬扛著爛攤子。”
黎南看著卿意,“對您和吱吱,他更是把所有溫柔都藏起來,只敢遠遠看著。”
“他從來都是只付出不求回報,可我看著他這樣糟踐自己,真的難受。”
“卿小姐,只有您能勸他,只有您能讓他覺得,活著還有盼頭。”
卿意站在原地,晚風吹得她眼眶發酸。
她終于明白,周朝禮的疏離不是冷漠,是用盡全力的克制。
他的拒絕不是不愛,是怕給不了她和吱吱安穩的絕望。
那些她以為的“不在乎”,原來都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守護。
他把所有的黑暗都扛在自己肩上,只愿把光明留給她和吱吱。
卿意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情緒。
她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格外堅定:“黎助理,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他。”
黎南看著她眼底的堅定,激動得差點紅了眼:“謝謝您,卿小姐!周總要是知道……”
“別告訴他是我說的。”卿意打斷他,“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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