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決定用“冷漠”推開卿意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條孤獨又艱難的路。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石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這次的車禍,對方連演都不想演了,直接沖著我來,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你還笑得出來?”姜阮皺起眉,語氣帶著幾分責備。
“醫生說你這次傷得很重,要是再嚴重一點,后果不堪設想,你就不能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周朝禮終于關掉電腦,將其放在腿上,目光柔和了幾分:“我這條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只要卿意和吱吱能平安,我受點傷算什么?”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苦澀,“我現在這個樣子,最沒資格陪在她們身邊。”
“她以后跟誰在一起都好,只要那個人能對她好,能好好照顧吱吱,我就放心了。”
姜阮看著他眼底的落寞,心里也不好受。
她知道周朝禮有多愛卿意和吱吱,可他卻因為種種原因,只能遠遠看著,連靠近都成了奢望。
“現在她們母女已經確認安全了,國安局那邊也在盯著,不會再出什么事。
”她拿起一旁的藥盒,語氣認真,“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我治療,把身體養好。”
“你的情緒問題本來就需要調理,再這么折騰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
周朝禮卻拿起腿上的筆記本電腦,重新打開,指尖再次落在鍵盤上,語氣淡淡的:“我有自己的節奏和想法。”
姜阮看著他固執的樣子,知道他又拒絕了治療。
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可看著周朝禮專注于電腦屏幕的側臉,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知道,周朝禮心里還裝著太多事——
周氏的動蕩、周延年的算計、對卿意和吱吱的牽掛……
這些事一天沒解決,他就一天無法真正安心休養。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姜阮站在原地,看著周朝禮受傷的左臂和專注工作的側臉,心里滿是無奈。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周朝禮和卿意之間,是否真的只能這樣,永遠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
她深吸一口氣。
轉身出了病房。
-
醫院樓下的晚風帶著涼意,吹得姜阮的長發微微晃動。
她剛走出住院部大樓,就看到張時眠倚靠在黑色轎車的車門旁,一身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
男人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始終朝著她走來的方向。
“大小姐。”看到姜阮走近,張時眠立刻直起身,語氣恭敬,動作標準地拉開了副駕車門。
他的聲音冷硬,沒有多余的情緒,整個人就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器,精準執行著保護她的任務。
姜阮點了點頭,彎腰坐進副駕,隨手關上了車門。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空調出風口傳來細微的風聲。
她靠在椅背上,想起病房里周朝禮固執的模樣,還有卿意電話里的猶豫,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惆悵。
張時眠坐進駕駛座,剛系好安全帶,就注意到姜阮的動作有些不對勁——
她雙手緊緊捂著肚子,臉色也比剛才蒼白了幾分,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立刻想起,這個月的生理期就快到了,姜阮每次都會被痛經折磨得難受。
沒有多余的話,張時眠從后座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蓋子,一股溫熱的姜茶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他將杯子遞到姜阮面前,語氣依舊平穩,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細致:“大小姐,先喝點姜茶暖暖肚子。”
姜阮愣了一下,看著遞到面前的保溫杯,又看了看張時眠冷硬的側臉。
他的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可只有姜阮知道,張時眠總是這樣——
會記住她所有的習慣,會在她需要的時候提前準備好一切,卻從來不會說一句關心的話,更不會提半個“愛”字。
她接過保溫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順著手臂蔓延到心底。
喝了一口姜茶,辛辣中帶著暖意,肚子里的絞痛似乎緩解了一些。
她放下杯子,看著張時眠,聲音因為疼痛變得有些虛弱:“把副駕的椅子調下去一點,幫我揉揉。”
張時眠頓了頓。
“男女有別——”
姜阮沉眸看她,“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張時眠抿唇。
男人伸手調好座椅,讓姜阮能更舒服地躺著。
他漆黑的瞳孔看著女人纖細的腰身,平坦的小腹。
男人喉結滾動一遭,他閉了閉眼。
隨即,溫熱的手掌輕輕覆在姜阮的小腹上,動作輕柔地按揉起來。
姜阮能清晰地感受到張時眠掌心的溫度,還有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她看著張時眠近在咫尺的側臉,他的睫毛很長,垂著眼簾,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務。
沒有多余的話語,只有掌心傳來的溫熱觸感,還有彼此間細微的呼吸聲。
姜阮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這份難得的溫暖里,暫時忘了那些煩心事。
而張時眠的動作依舊輕柔,眼神卻在姜阮看不見的地方,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男人掌心的按揉還帶著規律的力道,姜阮卻突然伸手,猛地攥住了張時眠的手腕。
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力道卻意外的重,讓張時眠的動作瞬間頓住。
沒等張時眠反應過來,姜阮已經撐著座椅坐起身,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他湊近。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她發間淡淡的梔子香撲面而來,混著剛才姜茶的暖意,在狹窄的車廂里彌漫開來。
張時眠的身體瞬間僵住,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他垂眸,能清晰看到姜阮微顫的眼睫,還有她因為疼痛而泛紅的眼角。
她的臉頰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他的下頜,帶著一種讓人心跳失序的溫度。
“張時眠,”姜阮的聲音很輕,還帶著一絲未散的虛弱,卻像一根細弦,輕輕撥動了張時眠的心,“你就沒有一點想對我說的嗎?”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