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討論得正熱鬧,聽黃來福打斷了他們的宏偉夢想,本來都要出呵斥他,不過一見黃來福人高馬大的樣子,身邊還帶著一些強壯的家丁,而且人人有馬,身旁還配著兵刃,顯是不凡人家,因此一時間倒沒有一個人出口說話。
那幾個讀書人一怔,見了黃來福嘲謔的目光,還有他身旁那些強壯的家丁,幾人微有些畏縮,當然,如此,也讓他們有了示弱之感,一位終于挺身而出,就要出駁斥。
另一位拉住了他,冷冷道:“楊兄,何必和一位粗漢一般見識呢?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趕路了?”
江大忠勃然大怒,大喝道:“你這個腌臟貨,說些什么呢?小心爺爺將你打成肉泥!”
那幾人嚇的紛紛后退,忙不迭地牽馬走了,看都不敢向這邊看一眼。而旁的大槐樹下的各人,見黃來福這邊似是不好惹,都是將口閉得更緊。
見這些人居然如此無用,江大忠和顧云娘都是哈哈大笑,顧云娘嬌聲道:“這些沒用的書生,剛才還意氣風跟什么似的,眨眼卻慫了。”
黃來福也是微微一笑,剛才他還準備和這幾人辯論一番,沒想到這些人卻被嚇走了,倒是可惜了。
這時只聽一人道:“這位兄臺請了。”接著就見酸梅攤的位子上,站起了一個年輕人。
黃來福見這年輕人年紀約在二十二、三左右,眼神靈活,嘴上微須,頭上戴著漢巾,腳穿羅漢鞋,身著布衫,卻是手持一把折扇,似乎也是一個讀書人。因為在當時的讀書人中,出門時都喜歡攜帶一柄扇子,而且在正規的場合時,如果不帶扇子的話,還會被人認為是缺乏風度,盡管有時氣候已經到了完全可以不用扇子的季節。
黃來福也拱了拱手:“請了。”
只見那人先對旁邊一輛破舊的小馬車內說什么,接著車窗一撩,探出一個年輕女人的的身影,二人說了幾句,那年輕人過來。
那年輕人對黃來福作了一個揖,道:“晚生周文棟,未請教兄臺尊姓大名?”
黃來福道:“在下五寨堡黃來福!”初次見面,黃來福并不打算對這周文棟說出自己的身份。
周文棟眼睛略為一閃,眼前此人做派強悍,雖是年輕,卻豪邁中透著精明,五寨堡,聽說是一個千戶所軍堡……他道:“原來是黃兄,久仰久仰。剛才聽黃兄所說,似乎認為這秀才不可如商賈般從商,未知兄臺可是此意?”
黃來福不答,卻是道:“未知周兄對此事如何看?”
周文棟沉吟了一會,道:“張先生曾有過,商通有無,農力本穡。商不得通有無以利農,則農病。農不得力本穡以資商,則商病。故商農之勢常若權衡然。故晚生認為秀才從商,也無可厚非。”他剛才所說的張先生卻是張居正,張居正當時為了征稅,確是說過這樣的話。
黃來福道:“我不是反對秀才從商,只是反對舍本逐末的機利之舉。當今天下,小民逐末,不務稼穡,各地競趨商販而薄農桑,如此下去,情形堪憂。要知道,農桑才是天下根本。如果人人都趨商販貨,那誰來種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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