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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小李飛刀 > 文集-(2):邊城浪子(上)_第九章 穩若磐石

      文集-(2):邊城浪子(上)_第九章 穩若磐石

      蕭別離道:“數十年來,我還未看見過像葉兄這樣的少年高手,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深藏不露,所以……”

      他停住嘴,好像在等著葉開問下去。

      葉開只有問道:“所以怎么樣?”

      蕭別離又長長嘆息了一聲,道:“一個無親無故的殘廢人,要在這里活著并不容易,若能結交葉兄這樣的朋友……”

      葉開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笑道:“若結交我這樣的朋友,以后你的麻煩就多了。”

      蕭別離目光灼灼,凝視著他,道:“我若不怕麻煩呢?”

      葉開道:“我們就是朋友。”

      蕭別離立刻展顏而笑,道:“那么你為何不過來喝杯酒?”

      葉開笑道:“你就算不想請我喝酒,我還是照樣要喝的。”

      一個人騎馬馳過長街,突然間,一只巨大的手掌將他從馬上拉下,重重地跌坐地上。

      他正想怒罵,又忍住。

      因為他已看出拉他下馬的人正是公孫斷,也看出了公孫斷面上的怒容,正在發怒的公孫斷,是沒有人敢惹的。

      公孫斷已飛身上馬,打馬而去。

      他自己的馬呢?

      公孫斷的馬正在草原上狂奔,那鞍上的人卻是傅紅雪。

      他沖出門,就跳上這匹馬,用刀鞘打馬,打得很用力。

      就好像已將這匹馬當作公孫斷一樣。

      他需要發泄,否則他只怕就要瘋狂。

      馬也似瘋狂,由長街狂奔入草原,由黃昏狂奔入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星群猶未升起,他寧愿天上永遠都沒有星,沒有月,他寧愿黑暗。

      一陣陣風刮在臉上,一粒粒砂子打在臉上,他沒有閃避,反而迎了上去。

      連那樣的羞侮都已忍受,世上還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咬著牙,牙齦已出血。

      血是苦的,又苦又咸。

      忽然間,黑暗中有一粒孤星升起。

      不是星,是萬馬堂旗桿上的大燈,卻比星還亮。

      星有沉落的時候,這盞燈呢?

      他用力抓住馬鬃,用力以刀鞘打馬,他需要發泄,速度也是種發泄。

      但是馬已倒下,長嘶一聲,前蹄跪倒。

      他的人也從馬背上躥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上沒有草,只有砂。

      砂石磨擦著他的臉,他的臉已出血。

      他的心也已出血。

      忍耐!忍耐!無數次忍耐,忍耐到幾時為止?

      有誰能知道這種忍耐之中帶有多少痛苦?多少辛酸?

      他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帶著血的淚,帶著淚的血。

      星已升起,繁星。

      星光下忽然有匹馬踩著砂粒奔來,馬上人的眸子宛如星光般明亮燦爛。

      鸞鈴清悅如音樂——馬芳鈴。

      她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眸子里充滿了幸福的憧憬,她比以前無論什么時候看來都美。

      這并不是因為星光明媚,也不是因為夜色凄迷,而是因為她心里的愛情。

      愛情本就能令最平凡的女人變得嫵媚,最丑陋的女人變得美麗。

      “他一定在等我,看到我又忽然來了,他一定比什么都高興。”

      她本不該出來的。

      可是她心里的熱情,卻使得她忘去一切顧忌。

      她本不能出來的。

      可是愛情卻

      使得她有了勇氣,不顧一切的勇氣。

      她希望能看到他,只要能看到他,別的事她全不放在心上。

      風是冷的,冷得像刀。

      但在她感覺中,連這冷風都是溫柔的,但就在這時,她已聽到風中傳來的啜泣聲音。

      是誰在如此黑暗寒冷的荒漠上偷偷啜泣?

      她本已走過去,又轉回來,愛情不但使得她的人更美,也使得她的心更美。

      她忽然變得很仁慈、很溫柔、很容易同情別人,了解別人。

      她找到了那匹已力竭倒地的馬,然后就看見了傅紅雪。

      傅紅雪蜷曲在地上,不停地顫抖。

      他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她的馬蹄聲,也沒有看見她跳下馬走過來。

      他正在忍受著世上最痛苦的煎熬,最可怕的折磨。

      他的臉在星光下蒼白如紙,蒼白的臉上正流著帶血的淚,帶淚的血。

      馬芳鈴已看清了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失聲道:“是你?”

      她還記得這奇特的少年,也沒有忘記這少年臉上被她抽出來的鞭痕。

      傅紅雪也看到了她,目光迷惘而散亂,就像是一匹將瘋狂的野馬。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四肢卻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巨手擰絞著,剛站起,又倒下。

      馬芳鈴皺起眉,道:“你病了?”

      傅紅雪咬著牙,嘴角已流出了白沫,正像是那匹死馬嘴角流出的白沫。

      他的確病了。

      這種可怕的病,已折磨了他十幾年,每當他被逼得太緊,覺得再也無法忍耐時,這種病就會突然地發作。

      他從不愿被人看到他這種病發作的時候,他寧可死,寧可入地獄,也不愿被人看到。

      但現在他卻偏偏被人看到了。

      他緊咬著牙,用刀鞘抽打著自己。

      他恨自己。

      一個最倔強、最驕傲的人,老天為什么偏偏要叫他染上這種可怕的病痛?

      這是多么殘忍的煎熬折磨?

      馬芳鈴也看出這種病了,嘆了口氣,柔聲道:“你何必打自己?這種病又死不了人的,而且還很快就會……”

      傅紅雪突然用盡全身力氣,拔出了他的刀,大吼道:“你滾,快滾,否則我就殺了你!”

      他第一次拔出了他的刀。

      好亮的刀!

      刀光映著他的臉,帶著血淚的臉。

      蒼白的刀光,使他的臉看來既瘋狂,又獰惡。

      馬芳鈴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兩步,目中也已露出了驚懼之色。

      她想走,但這少年四肢突又一陣痙攣,又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掙扎著,像是一匹落在陷阱里的野馬,孤獨、絕望、無助。

      刀還在他手里,出了鞘的刀。

      他突然反手一刀,刺在他自己的腿上。

      刺得好深。

      鮮血沿著刀鋒涌出。

      他身子的抽動和痙攣卻漸漸平息。

      但是他還在不停地顫抖,抖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抖得就像是個受了驚駭的孩子。

      馬芳鈴目中的恐懼已變為同情和憐憫。

      如此黑暗,如此寒冷,一個孤獨的孩子……

      她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走了過去,輕撫著他的頭發,柔聲道:“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這樣子折磨自己?”

      她的聲音溫柔像慈母。

      這孤獨無助的少年,已激發了她與生俱來的母性。

      傅紅雪的淚已流下。

      無論他多么堅強,多么驕傲,在這種時候也被深深打動。

      他流著淚,突然嘶聲大叫,道:“我錯了,我根本就不該生下來,根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的。”

      呼聲中充滿了絕望的悲哀。

      馬芳鈴心中又是一陣刺痛——同情和憐憫有時也像是一根針,同樣會刺痛人的心。

      她忍不住抱起了他,將他抱在懷里,柔聲道:“你用不著難過,你很快就會好的……”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她的眼淚也已流了下來。

      風在呼嘯,草也在呼嘯。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看來就像是浪濤洶涌的海洋,你只要稍微不小心,立刻就會被它吞沒。

      但人類情感的澎湃沖擊,豈非遠比海浪還要可怕,還要險惡?

      傅紅雪的顫抖已經停止,喘息卻更急更重。

      馬芳鈴可以感覺到他呼吸的熱氣,已透過了她的衣服。

      她的胸膛似已漸漸發熱。

      一種毫無目的、全無保留的同情和憐憫,本已使她忘了自己抱著的是個男人。

      那本來是人類最崇高偉大的情操,足以令人忘記一切。

      但現在,她心里卻忽然有了種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來得竟是如此強烈。

      她幾乎立刻推開他,卻又不忍。

      傅紅雪忽然道:“你是誰?”

      馬芳鈴道:“我姓馬……”

      她聲音停頓,因為她已感覺到這少年的呼吸似也突然停頓。

      她想不出這是為了什么。

      沒有人能想到仇恨的力量是多么強烈,有時遠比愛情更強烈。

      因為愛是柔和的、溫暖的,就像是春日的風,春風中的流水。

      仇恨卻尖銳得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可以刺入你的心臟。

      傅紅雪沒有再問,突然用力抱住她,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裳。

      這變化來得太快,太可怕。

      馬芳鈴已完全被震驚,竟忘了閃避,也忘了抵抗。

      傅紅雪冰冷的手已滑入她溫暖的胸膛,用力抓住了她……

      這種奇異的感覺也像是一把刀。

      馬芳鈴的心已被這一刀刺破,驚慌、恐懼、羞侮、憤怒,一下子全都涌出。

      她的人躍起,用力猛摑傅紅雪的臉。

      傅紅雪也沒有閃避抵抗,但一雙手卻還是緊緊地抓住她。

      她疼得眼淚又已流出,握緊雙拳,痛擊他的鼻梁。

      他一只手放開,一只手捉住她的拳。

      她的胸立刻裸露在寒風中,硬而堅挺。

      他眼睛已有了紅絲,再撲上去。

      她彎起膝蓋,用力去撞。

      也不知為了什么,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呼喊,呼喊在這種時候也沒有用。

      兩個人就像是野獸般在地上翻滾、掙扎、撕咬。

      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

      他已接近瘋狂,她也憤怒得如同瘋狂,但卻已漸漸無力抵抗。

      忽然間,她放聲嘶喊:“放開我,放開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她知道這時絕不可能有人來救她,也知道他絕不會放過她。

      她這是向天哀呼。

      傅紅雪喘息著,道:“這本就是你自己要的,我知道你要。”

      馬芳鈴已幾乎放棄掙扎,聽了這句話,突然用盡全身力氣,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疼得全身都收縮,但還是緊緊壓著她,仿佛想將她的生命和欲望一起壓出來。

      她的嘴卻已離開他的肩,嘴里咬著他的血,他的肉……

      她突然嘔吐。

      嘔吐使得她更無力抵抗,只有高呼。

      “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能這樣做。”

      他已幾乎占有她,含糊低語:“為什么不能?誰說不能?”

      突聽一人道:“我說的!你不能!”

      聲音很冷靜,冷靜得可怕。

      憤怒到了極點,有時反而會變得冷靜——刀豈非也是冷靜。

      這聲音聽在傅紅雪耳里,的確也像是一把刀。

      他的人立刻滾出。

      然后就看見了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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