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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趙大人暴斃

      朱瀚目送太子翻身上馬,青布袍掃過牢門時,他忽然低聲道:“標兒,趙大人暴斃,怕是滅口。“

      朱標勒馬的手頓了頓,晨霧中他的背影顯得格外清瘦:“我知道。你查你的,我查我的。“

      馬蹄聲漸漸遠去,朱瀚轉身看向王德彰,木劍鐺的一聲釘在他腳邊:“王大人,該說說鹽漬麥種的來路了。“

      王德彰抖如篩糠,突然指著牢外槐樹:“樹……樹根下……有賬本……“朱瀚使個眼色,隨行錦衣衛立即挖開樹根,果然翻出個油布包。

      賬本上密密麻麻記著日期與人名,最后一頁寫著:“三月初三,趙府尹親收鹽麥二百石,贈淮西吳氏。“

      “吳氏?“朱瀚瞳孔驟縮,這吳氏正是胡惟庸外戚,去年已被抄家流放。他猛地揪住王德彰衣襟:“趙府尹既已暴斃,吳氏如何還能指使你?“

      王德彰突然露出詭異笑容,嘴角又溢出黑血:“你……你們永遠查不完……“朱瀚大驚失色,卻已來不及,縣令七竅流血而亡。牢中頓時鴉雀無聲,唯有嬰孩斷續的啼哭從衙門外傳來。

      朱瀚沖出牢房,正見那三個婦人抱著孩子跪在衙門口。晨光里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三把鈍刀刻在地上。

      朱瀚突然意識到,自己靴底還沾著牢中的腐土,那土腥氣混著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鉆。

      “王爺!“隨行錦衣衛頭目單膝跪地,“應天府急報,太子殿下在碼頭遇襲!“朱瀚心頭劇震,正要細問,忽見衙役慌慌張張跑來:“殿下!江邊……江邊浮起好多尸首!“

      眾人趕到江邊時,晨曦正照在粼粼水面上。二十幾具浮尸順著江水漂來,有的還穿著應天府衙役的皂服。

      朱瀚認得其中一人,正是昨日給他們帶路的船夫。他突然瞥見尸體間閃過半片青衫,正是太子慣穿的雨過天青色。

      “標兒!“朱瀚縱身躍進江中,春寒料峭的水刺得他骨縫生疼。游近時才發現,那青衫只是塊染了血的布條,掛在半截浮木上。

      他剛要下潛,忽覺腳踝被什么東西纏住,摸出來竟是段金絲絳——正是太子腰間那條。

      朱瀚的心猛地揪成一團,金絲絳上沾著暗紅血跡,絳穗里還纏著根青絲。

      他認得那是朱標的頭發,去年中秋在奉天殿,太子醉后枕在他膝頭,就有根頭發落在他的劍穗上。此刻那根青絲在水中漂蕩,像道細小的傷口。

      “殿下!“錦衣衛們紛紛下水,很快在下游蘆葦蕩里發現個奄奄一息的樵夫。那樵夫渾身是傷,懷里卻緊抱著個油紙包。

      朱瀚撕開油紙,竟是賬本副本,扉頁寫著:“吳氏余孽藏身棲霞山鐵礦,勾結倭寇圖謀不軌。“

      他猛地想起昨夜投宿的破廟,廟祝說最近常有生面孔在山里出沒。

      朱瀚攥緊賬本,水珠從下頜滴在泛黃的紙頁上:“傳令下去,封鎖棲霞山!“

      日頭西斜時,朱瀚帶著人包圍了廢棄鐵礦。洞口雜草叢生,蛛絲在風中飄蕩。

      他點燃火折子,照見洞壁密密麻麻的爪痕,像是某種巨獸經過。突然,最前頭的錦衣衛慘叫一聲,整個人被拖進黑暗里。

      “放箭!“數十支火箭照亮洞口,卻見數十個黑衣人訓練有素地翻進礦道。朱瀚追在最前頭,木劍挑開機關,暗門轟然洞開。

      礦道深處傳來叮叮當當的鑿石聲,混著鐵鏈拖地的悶響。

      轉過彎道,眼前的景象令他血液凝固。三十幾個精赤上身的囚徒戴著腳鐐挖礦,每人身后都插著根鐵簽,簽頭穿著半塊發霉的麥餅。

      一個戴青銅面具的人正揮鞭督工,鞭梢沾著鹽粒,抽在囚徒身上發出滋滋聲響。

      “殿下好膽色。“青銅面具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如鐵銹摩擦,“可惜你來得太遲。

      “他揮鞭擊向石壁,整面巖壁突然翻轉,露出個堆滿硫磺火藥的密室。

      引線已燃到半截,火星噼啪作響。朱瀚飛掠而起,木劍斬斷引線,火星濺在火藥堆上騰起藍焰。

      他反手將劍插入巖縫,借力撲向面具人。兩人纏斗間,朱瀚瞥見對方腕間刺青,竟是朵五瓣櫻花——倭寇的標記!

      “你們竟與倭寇勾結!“朱瀚怒喝,劍鋒直取對方咽喉。

      面具人卻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猙獰的刀疤:“看看這個!是你們的官軍給的!“刀疤呈佛字狀,正是洪武年間平倭時官軍的標記。

      朱瀚心頭大震,去年確實有倭寇假扮官軍劫掠的奏報。面具人趁機退向火藥堆,獰笑著點燃引線:“你們大明自己養的虎狼,比倭寇狠十倍!“

      “殿下小心!“錦衣衛們驚呼著撲來。朱瀚卻沖向火藥堆,用身體壓住引線。火星灼著他的后背,青布袍冒出青煙。面具人愣怔瞬間,被趕來的錦衣衛亂刀砍殺。

      爆炸的氣浪掀翻礦道,朱瀚被震飛出去,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掙扎著爬起來,卻見礦道深處還有間鐵牢,里頭關著個披頭散發的男子,正是王德彰說的“趙府尹“。

      “趙大人!“朱瀚沖過去搖鐵柵欄,“到底怎么回事?“那男子突然抬頭,露出張血肉模糊的臉——舌頭竟被齊根剜去!

      朱瀚渾身發冷,忽然瞥見男子手指在塵土上劃動。他抓起根木棍,看著男子寫出歪扭的“淮“字,最后一豎拉得老長,像道滴血的劍痕。

      夜色降臨時,朱瀚帶著重傷的趙府尹回到棲霞鎮。鎮上百姓舉著火把迎接,三個婦人抱著孩子跪在道旁。

      朱瀚下馬時一個踉蹌,后背的燒傷仍在滲血,他卻將趙府尹交給婦人:“帶他去看大夫,就說……就說瀚王欠你們個人情。“

      回到臨時落腳的破廟,朱瀚正要處理傷口,突然聽見外頭傳來熟悉的馬蹄聲。

      他沖出廟門,正見朱標渾身是血地伏在馬背上,月白衣袍裂了數道口子,露出底下金線繡的龍紋。

      “標兒!“朱瀚接住栽下來的太子,觸手滾燙。朱標卻緊緊攥著他手腕:“找到賬本了……吳氏……鐵礦……“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

      朱瀚這才發現他后腰插著半截斷箭,箭羽刻著倭國特有的海浪紋。

      朱瀚將朱標輕輕放在干草堆上,火光映得太子蒼白的臉忽明忽暗。

      隨行太醫顫抖著剪開浸血的衣袍,半截斷箭插在腰眼處,箭尾雕著猙獰的浪花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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