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閔放開章一的時候,她是閉著眼睛的。把她的頭摁在胸口,她并沒有反抗。鐘閔很清楚,不管現在對她做什么,即使不甘不愿,她也是會受著的。但這離他想要的差得太遠。他是個貪心的人,長久的清冷便罷了,若不然,暖不了他,怕是她自己亦要凍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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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來的時候,章一揪住他問:“林大哥,你知道楊老師去哪兒了嗎?我們還有兩星期就考試了,沒有他,簡直像沒了主心骨。”
“問我做什么。”林致說,用眼神指了指鐘閔。
章一沒會過意,“楊老師說你們是朋友啊。”
鐘閔倒笑了,問章一:“你以為他們是什么朋友。”
章一煞有介事地,“好朋友啊。”鐘閔拍拍她的頭,抿著嘴,笑而不語。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伸手去拍他的。
林致暗暗心驚,這只張牙舞爪的小貓這么快就被鐘閔馴服了?表面上若無其事說:“章一,你們楊老師怕是不會回來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們也不必掛念,好好復習是正經。”
章一不依不饒:“這話是楊老師自己說的?”
林致瞪了鐘閔一眼,頭疼地說:“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章一說:“那好,明天我跟我們班人說去。”
“對了,他叫你們別為難新老師,說當老師的不容易。”
章一有些傷感,“楊老師是個好人。我好不容易想要好好復習,好好考……”
林致不忍見她傷心,說:“等考完試他會來看你們也說不定。”
“真的?”
林致見鐘閔的眼刀飛過來,硬著頭皮說:“反正,我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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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考前體檢。章一跟著女同學一路打打鬧鬧,驗完一個就嘰嘰咕咕地說上半天話。待到測身高體重及胸圍,一聽說要脫外衣,立時慌了神。女同學一個個脫了鞋鉆進去了,她在外頭磨蹭半天,不進去是不行的。屋子里,一個個脫了外衣含羞帶怯的,廝拖廝扯,相互取笑,那體檢的女老師板起面孔呵斥:“保持安靜!”俱噤了聲,拿著表排成一列,章一扭扭捏捏地站在最末一個。
前面測好了的站到一旁去穿衣服。章一總怕別人看出她有什么不同,怎么站都是不自在的。體檢老師測一個數據報一聲,夾雜“不許踮腳”之類的話。終于輪到她,測胸圍要撩胸衣,老師的手還沒放上去,她倒先紅了臉,旁邊兩個交好的女同學等著她,正咕咕地笑呢,她愈發像只煮熟的蝦子,紅得透了。
從屋子里頭出來,一個說:“我的胸圍怎么比上次學校體檢的時候還小些?這還了得,我還是個青春美少女呢,沒發育倒還萎縮了。”另一個說:“我也是。章一,你多少?”她裝作穿鞋,說:“我沒注意聽。”先前那個說:“我聽到了,是九十幾來著?”另一個叫道:“哇!你這么瘦還有九十多?”她趕緊跳起來說:“你聽錯了,是七十九!”那個說:“現在表交了,由得你胡說,大著呢,我們都看到了的。”她哪里忍得住,舉手就要打,那兩個撒腿就跑,她追上去,三個人推推搡搡的,集合去了。
體檢過后,放兩天假,過后就是中考了。章一回去也不歇氣,加班加點地看。鐘閔把習題冊給她合上了,“你這樣怎么行,佛主見你虔誠,怕是要捉了你去剪燭花或是添香油了。”她其實也沒怎么看進去,當然也不想看,這下子巴不得有他來遂了她的心意。她把身子掉過九十度,兩只腳踩在地板上,一手搭著椅背,“我才不做小沙彌,我要做魁星,明天考試時任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她突然又想起來說,“我有天晚上做夢,夢到孔雀,直挺挺的翎,綠幽幽的羽。結果第二天期末考特別順,那回排我們班第六呢。”
鐘閔笑說:“那你今晚倒是做個夢,夢里魁星顯個本相,青面獠牙,贈你一卷符,一看竟是考題,豈不是好。”
章一有些喪氣地把頭放在手臂上,“就知你不是好人,拿我開心。我是真的緊張,這幾天老這樣,一緊張就肚子痛。”
鐘閔伸手去摸,“這兒痛?”
“不是,是這兒,但疼得不是太明顯。”她抓著他的手放到肚臍周圍,突然反應過來,拍掉他手,轉過身去,“我再看一會。”
“別看了,檢查下筆墨和準考證,早點睡。”
她煩躁地說:“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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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的試卷從前面傳下來,章一接過了,趕緊翻過面看作文題,一看是“請以‘噢!原來這樣’為題,寫一篇文章,表達方式不限,不少于600字,不得出現真實校名、人名”心就涼了半截。基礎題全是模棱兩可的選項,閱讀是科技說明文讀不太懂,文題是傳記類,亦讀不甚懂,慌了神,手里的筆滑膩膩的捏不住,疊著腿,不住地交換。還有不到四十分鐘,作文沒動筆,機讀卡沒填,突然間右下腹開始痛,她用手去按,哪知更厲害,連呼吸都牽扯著痛。寫了兩段話,還是痛,撐不住,只好舉手報告監考老師說要上廁所。
那老師上下掃了她兩眼,見她像是有些內急,恩準說,“快去快回。”不到兩分鐘,又見她蒼白著臉回來了,依舊坐回座位上,動筆寫字。時間剩得不多了,不少人答完題,浮躁得把卷子翻得嘩嘩響,于是他就在教室里來回走,盯盯看看。他也當過學生,考試時最恨監考老師從講臺上下來,盯牢學生卷子看,哪知等他做了老師亦是這般殷勤,若是發現一道兩道錯題,便要在心中搖頭:這樣簡單的題啊!他正在看一位學生的文翻譯,又聽有人叫老師,還是方才那個女生。他走過去,和顏悅色問:“又要上廁所?”那女生滿額的汗,從喉嚨管里擠出一聲“嗯”。他抬起手表看,手指敲著碩大的表蓋說:“馬上交卷了,堅持堅持。”那女生聞低下頭,沒說話,極緩慢地爬滿一個格子。他轉身往講臺走,倒不是懷疑她作弊,只是她連作文還沒寫完哩。沒走幾步,聽得背后咚的一聲,有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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