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一下子不確定這人是敵是友了,居然放他回去見小胖崽,簡直感激涕零,撒奔鉆進大帳里。
他如愿以償的第一眼就見到坐在榻上的小胖崽,短暫的興奮過后,才發現小胖崽兩旁,正站著兩個佟家軍高等侍衛。
小胖崽換上了一身皇子常服,連佩刀都沒有了。
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樣生死離別的小胖崽,此刻冷靜得出奇,坐在那里抬眼問薛遙:“你沒事。”
薛遙看見小胖崽的爪爪放在自己的腿上,卻不是個放松的姿勢,而是手指捏按著腿,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
他第一次發現胖崽會在真正的危險面前,顯露沉著的氣勢,這卻并不讓薛遙感到欣慰,反而心疼得紅了眼眶,沒法在兩個佟家軍面前顯出七皇子那樣的氣勢了。
第一次,他拖崽崽后腿了。
但很快還是調整過來,薛遙故作無畏地笑一笑:“我沒事,殿下起這么早?用膳了嗎?”
如常的主仆對話,也是對那兩個守衛的蔑視。
薛遙昂首挺胸走到塌邊,沒事人一樣問了幾句日常的話語。
發現小胖崽的中衣皺巴巴一截漏出前襟,薛遙心想他一定是自己換的這身衣服,沒人伺候,就坐下來,傾身向前,替小胖崽解開前襟,重新穿平整。
這么就靠得近了。
小胖崽的拇指指腹忽然貼上他嘴角的淤青。
“誰打的。”
小胖崽這句帶著隱隱小呼嚕的問話,聽得薛遙忽然就控制不住了,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滾滾往下掉。
“等著,爺打爛他的嘴。”七皇子這樣嚴肅表情做出的承諾,從來都沒失信過,他會打爛欺負遙遙的人的嘴。
“嗯!”薛遙盡量答得鏗鏘有力,同時瘋狂用袖子擦掉眼淚,不敢去看身旁那兩個守衛,怕自己這丟臉的一幕被發現,再一次影響小胖崽的威嚴。
憋哽咽憋得嗓子眼都在發疼。
薛遙有很多很多話想問,比如禁軍統領去哪兒了,比如六皇子去哪兒了,比如發生了什么,比如為什么讓三皇子的人待在帳篷里。
但顯然現在不適合詳細交流。
他要在一段時間以后,才知道小胖崽花了兩塊兵符,跟三皇子換回了他。
此時此刻,他只能茫然地保持著最后的尊嚴,在兩雙陌生的敵意的眼睛下,故作自在的陪小胖崽用膳。
晌午,原本午膳的魚肉烤羊腿,變成了幾勺子撈不到半粒米的稀粥。
小胖崽卻不像從前那樣插科打諢的跟大人撒嬌要肉吃,而是像一個真正的王儲那樣,風度翩翩地用膳,漱口,擦嘴,而后安靜的跟薛遙下棋,打發時間。
迷茫中的薛遙沒法保持七皇子那樣真正的淡定,每時每刻都在用余光盯著那兩個守衛,時不時會與對方撞上視線,被發現自己心慌的痕跡。
但薛遙很快知道小胖崽淡定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為有骨氣,而是因為有了逃脫計劃。
偷襲輪班的兩個守衛,對七皇子來說并不困難,困難的是營帳外的三層守衛,更困難的是帶薛遙一起逃脫。
這天晚上躺下的時候,薛遙聽見小胖崽在耳邊耳語一句:“別睡。”
薛遙猜到七皇子準備行動了。
三皇子的人并不知道世間有所謂“歸游體質”的孩子,不知道這樣的孩子能隔著厚重的帳簾,甚至隔著數十丈的空氣,感知他們的氣息,半夜稍微的懈怠,都會成為那孩子脫身的契機。
閃電般打暈營帳內的兩個守衛后,七皇子解下了他們的佩刀,跟薛遙一人一把。
薛遙跟著七皇子走到帳門邊,等著七皇子判斷外面的氣流狀況,抓準時機輕手輕腳鉆出門。
薛遙跟著沖出去的時候,以為外面沒有人,沒想到抬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兩個士兵,正在往火堆前添木頭,只不過是背對著自己,隨時就要轉過身。
薛遙的心跳嚇停了兩拍,咬牙保持鎮定,跟著七皇子悄無聲息地從南邊竄入兩只營帳交界的縫隙里。
前方恰好有一隊巡邏的侍衛,小跑走過。
薛遙憋氣到了極限,緩緩呼出一點,又吸入一點,那群士兵好像放慢了腳步,他立即又屏住呼吸,渾身繃緊發抖。
冰冷的身體忽然被一只手臂自身后摟住,朝后攬進溫熱可靠的懷抱里。
薛遙流轉不安的鳳目忽然睜大了,能感覺到七皇子微熱的鼻息拂過耳畔,緊張地身體立刻放松些許。
薛遙覺得這一刻就算被逮個正著、毀尸滅跡,也不那么可怕了,只要跟小胖崽在一起。
勇氣支撐他跟隨小胖崽篤定地逃出了主軍營。
飛一樣的狂奔在初夏黑如鍋底的夜色里,不辨方向,只跟著七皇子的腳步聲。
昨夜被踢打受傷的腿腳很快不聽使喚了,薛遙已經感覺不到兩條腿的存在,但不知哪來的本能還能拖著它們跟隨小胖崽,只是腳步越來越亂,也越來越慢了。
薛遙很怕跟丟了,卻又不想喊住小胖崽,這種時候說話,是浪費體力。
不如就漸漸走散在這黑夜里,他想,只要小胖崽能逃脫回京就好。
很快,他發現自己真的聽不見小胖崽的腳步聲了。
失去了主心骨的薛遙終于自暴自棄,任憑兩條腿徹底罷工,長時間的奔跑,讓他嗓子里充滿了腥甜味。
他想躺下了。
一只手忽然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小胖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遙遙,半個時稱要內跑到驛站,他們的馬追就不上。”
薛遙仿佛突然活了過來,原來七皇子是停下腳步走回來找他,并沒有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不要緊張,不會真虐的,之前說過辣,只是有點驚險,胖崽會經歷一點事情,假龍傲天進化真龍傲天了。
前天卡文晚上請假了,昨天給忘了,抽一波小紅包補償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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