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就走,瞧瞧老婦人這境況,宛娘又覺不忍,這老婦瞧著年紀也有六十往上了,且年老體衰,她一個人在這個破窯洞里可怎生好?便問:“媽媽既是外鄉人,怎的耽擱在這青州府里了?”
宛娘不問還罷,這一問又勾起了老人的傷心事,老婦人又抹起了眼淚道:“你是個好心人,老婆子也不瞞你,我本登州府東明縣人士,婆家姓張,娘家姓張,膝下只生了一兒,十七上娶了媳婦于氏秋娘進門,新婚三日趕上邊境鬧蠻子,朝廷征兵,我那兒子一去至今三載也無音訊,丟下我老兩口年老體衰的,都指望著我這賢良的兒媳婦做些針線繡活兒養活著,不想年上,我那老頭子一病也去了,我跟兒媳兩個苦無生計依靠,便賣了家里的房子地,南下投親,哪想到了這青州府里,兒媳一病不起,船家怕是瘟病,強趕著我婆媳二人下船,無處存身,只得在這破窯洞里住下,前幾日兒媳終沒熬過,閉眼去了,撇下我這么個老乞婆,日后該如何過活,倒不如這會兒一塊兒死了的干凈。”
宛娘一聽心思不禁倒活絡起來,這里的人口管理甚嚴,百里內還可混過去,若百里之外便要路引才得通行,自己哪里弄去,這老陳氏既南下投親,自然手上有路引,且她兒媳已死,身邊無人照料,索性自己充作她兒媳于秋娘,幫扶著南下,倒時她投得親戚,自己也可逃出升天,豈不兩全。
思及此,便跟老陳氏道:“不瞞媽媽,我本是個良家寡婦,被青州府里的惡霸搶進府,好容易今兒脫逃出來,無奈那惡霸勢力頗廣,不定就尋過來,我若被他捉去,只得一死了之,媽媽若不棄,不如我充作您那兒媳,咱們娘倆兒,登船南下,若逃得命去,必不忘媽媽今日大恩。”
老陳氏這才底細端詳宛娘,只見雖青布衫裙兒,卻生的極為白皙端正,也怪不得被那些好色之徒搶奪,心下也暗暗計量,瞧年紀,倒跟自己兒媳差不多少,便說是秋娘,誰又能認出底細,自己若能到了南邊投靠親戚,或可尋條活命,等著兒子歸來,倘若自己一人在這里,哪里得個生計。
想到此,便應道:“瞧著你跟秋娘年紀倒差不多少,只你要應了秋娘的名兒,便要稱呼老婆子一聲娘了,也省得被旁人瞧出,卻惹出禍事。”
宛娘一聽這是應了,哪敢怠慢,跪在地上磕了頭,脆生生叫了聲娘,老婦人不想她是個如此伶俐的,臉上心里俱都歡喜,應了一聲,從懷里尋出個層層包裹的布包來打開,里頭是一塊碎銀子和一串銅錢,對宛娘道:“這一路走來,身上只剩了這些盤纏,若省著些,也夠咱們娘倆兒到南邊的了,這些銀子就擱在你身上,花用起來也方便,既是逃了出來,不如快些離了這是非之地的好,上了船便不怕了。”
宛娘也是這個主意,畢竟這青州府都是梅鶴鳴的人,不如早走早好,便也沒推辭,接了銀子道:“待到了南邊兒,尋得生計再還了娘。”老陳氏道:“你既稱呼我一聲娘,咱娘倆便有緣,莫要外道才是。”
見宛娘身上的衣裳被樹枝刮破了,便拿出兒媳秋娘的衣裳給她:“這衣裳都是秋娘的,你莫嫌棄她死人晦氣且換上吧,也好掩人耳目。”宛娘忙謝了,換了衣裳,低頭瞅瞅,倒正恰好。
話不多,宛娘收拾了老婦人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扶著老婦人出了窯洞,往清河縣渡口行去,兩人走的慢,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清河渡口,宛娘怕這里有人認出她來,便用青布裹了頭臉。
正趕上過路的船在這里停靠卸貨,正巧有兩個空位,宛娘給了船老板船錢,見那邊有挑擔賣炊餅的,先扶了老陳氏上船,讓船家稍待,轉回頭叫住那個賣炊餅的老漢,想著買幾個炊餅放在包袱里,當作路上惦饑的干糧。
買好了,剛回了船上,就聽那邊官道上馬蹄聲近,宛娘心里咯登一下,難道被梅鶴鳴發現了不成,把頭上的舊布巾裹得更嚴實些,手緊緊捏住肩上的包袱,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著。
船老大剛要開船,就聽岸邊一聲喊,船老大見喊的是個官爺,后頭還跟著一排甲胄分明的兵士,唬的魂兒都快沒了,哪敢怠慢,把船重又靠回岸上,趕上前問:“官爺,叫小的停船,可有何事吩咐?”
當頭的官爺一出聲,宛娘便覺甚為耳熟,忽的想起仿似是梅鶴鳴姓周叫周存守的那個狐朋狗友,正是青州府的都監老爺,怪不得能這么快便調了兵來。
宛娘心里不禁一涼,又一想,周存守她只見過一面罷了,還是在莊子上,且自己當時盛裝打扮,他在上頭席上,自己立在下面,有些距離,如今自己穿著秋娘的衣裳,或許周存守就認不得了也未可知,再說,他難道會上船來一一查驗不成。
想到此,心下略定了定,聽那周存守道:“有殺人越貨的歹人,逃將出來,或就在這些船上,讓船上的人把路引拿來我瞧,若怠慢了,一并治你個窩藏之罪。”
作者有話要說:逃了吧,這個逃跑的法子,親們沒想到吧!!哈哈!!最后喊一句:親們請支持正版,盜文者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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