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道:“張小公爺聽我繼續說。立國之初,武將建功甚巨,太祖又重武德,故而我大明朝立國之初的時候,武將的地位是很高的。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今時今日,早已大不如前了。公平的來說,治國理政是需要文臣的,保家衛國與敵作戰才需要武官,可現在是太平盛世,所以文臣武將的地位改變這也在所難免。試想,我大明立國一百多年來,文官的地位都沒有武將高,他們心里服氣么?讀書人可都是自詡才學淵博,一個個心高氣傲,看不起舞槍弄棒之人的。士人心中,武將都是粗鄙之人,我沒有冤枉他們吧。他們豈甘人下,且又在武官之下?此其一。其二,我等勛戚之家,受皇恩浩蕩,待遇可算豐厚。之前祖上們出生入死,建功立業,理當受朝廷恩惠,別人也無話可說。但咱們這些人,既沒有建功立業,也沒有出生入死,享受的待遇一樣的豐厚,別人看了能不眼紅?能不頗有微詞?受皇恩繼承祖上公爵之位,咱們覺得理所當然,但在文官眼中,我們都是一幫沒有功業,吃老本的紈绔子弟。他們都是十年寒窗苦讀科舉考上來的,不像勛貴子弟生下來便是富貴加身,這讓他們心理上如何能平衡?此其二。”
朱麟等人皺眉緩緩點頭,確實,這種話也不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這些人生于公侯之家,那是銜著金鑰匙降生的,生來便注定將來是公侯的身份。在大明朝可算是特權階層,受人嫉恨是一定的。之前其實倒也并不在意,在自己看來,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但這顯然會引起別人的格外矚目,被心中不平衡的人盯上也是情理之中了。
“其三,我大明勛貴之家的自土木堡之變后受損巨大。隨軍勛戚戰死者十之八九。可以說,那一戰之后,我大明勛貴之家中堅盡墨。幾位小公爺的祖上都在那一戰為國捐軀了。那一戰對我大明勛貴之家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在那之后,我勛貴之家沒落已成事實,這一點你們承認吧?”張延齡繼續道。
朱麟三人緩緩點頭,不管愿不愿意承認,土木堡之戰后勛貴中堅幾乎全部戰死,那些都是手握重兵大權,聲望高隆的勛貴中堅。那一輩人齊刷刷被斬斷之后,繼任者無論年紀資歷聲望都難望其項背。所以從那之后,勛貴之家便已經再難輝煌。到如今,雖勛貴集團的風光其實只剩下了表面上的的風光了,在朝政上的話語權已經很小。政治上的沒落是毋庸置疑的。
“此消則彼長,你退則他進。從來都是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有些人這時候便會趁你病要你命,難道還會拉你一把不成?勛戚之家現在手里還握著京營兵權,若將兵權再奪走,咱們還剩下什么?豈非是任人擺布任人魚肉了。這時候不盯著咱們,找機會搞倒咱們更待何時?”張延齡笑道。
朱麟徐延德張侖三人目瞪口呆。雖然聽起來似乎有些聳人聽聞,但細細想來張延齡的話卻又甚為在理。朝廷中的爭斗從來就沒有憐憫這一說,文官們已然獲得了執政上的主動權,倘若再攫取兵權,則徹底翻身。而勛戚之家便從此再無地位了。有的只是虛名,那是完全無用的。勛戚集團如今賴以仰仗的便是皇上的信任,將京營兵馬交在勛貴手中。如果被人算計連這些都失去的話,那便徹底沒落了。
“這幫王八蛋野心好大啊,一個個看著道貌岸然,實際上心里打著虎狼盤算。居然想奪京營兵權,這是做夢。我勛貴之家最后一點權力都要剝奪,想瘋了吧他們。豈能容他們得逞?”張侖大罵道。
徐延德皺眉沉聲道:“建昌候這話聽著讓人身上冒汗啊。結合此次你和朱麟的糾紛來看,文官們確實想利用這次機會分化咱們。他們是想挑起成國公和張侯爺之間的糾紛,讓我們內部反目啊。試想,兩位國舅和國公之間生出糾紛,那該是多么激烈的爭執,必然是沸沸揚揚,難以善了。皇上怕也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處置。而這正順了他們的心意,便可從中作梗,進讒蠱惑了。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張延齡點頭笑道:“我也沒什么好法子。不過說到底,他們敢這么做便是因為我們內部本就不夠團結,另外便是勛戚之家近年來確實無所作為。咱們勛戚之家這些年來確實沒什么作為,而且名聲不佳。我這可不是自揭家丑,我自己也是如此。我在這件事后做了深刻的反省,這些年來我干了不少荒唐事,為張家臉上抹黑,也為咱們勛戚之家抹了黑。想來甚是慚愧。所以我已然發誓,痛改前非,不再干那些有損我勛戚之家和我張家聲譽的事情。別人我管不著,我得約束我自己。”
張侖呵呵笑道:“看來建昌候是悟了。但是咱們何必怪罪自己?是那幫王八蛋要生事,倒來先怪自己么?”
張延齡道:“那也不是,只是正人先正己罷了。蒼蠅不叮無縫蛋,我們內部倘若團結一致,他們豈有機會?內部不和,他們看在眼里,自然找機會來挑撥生事了。我和朱小公爺的事情說到底還是之前有嫌隙,否則根本吵都吵不起來,便更無后續了。我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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