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急治之法恐怕很有危險吧。大量失血,病人會死亡的。難道用注血補充?注血也太危險了吧。血若相克,瞬間人便沒了。”李神醫沉吟道。
談如青搖頭道:“注血之法太危險,不能用。只能靠病人自己生血補充。人體之血總量是有數可測的,以病人的身量體格,身體之血當有十五斤上下。失血兩成人會死亡,若是控制在兩成之內,當可無礙。再者,可以用極淡鹽水補充稀釋,控制得當,病人當無虞。當然,也不排除會發生意外。”
李神醫咂嘴道:“還是用緩治之法吧。妥當些。”
談如青看了幾眼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張延齡,輕聲道:“李神醫,我認為醫者不僅是要醫活他人,更要給他有正常的生活。倘若病人雖活了,但卻毒素入腦,變成了白癡,或者永遠癱瘓在床,受不得一點點的風霜侵襲,那救活他的意義在何處?正所謂生不如死,那是多么可悲的事情。我覺得,要救人便要救的徹底。”
李神醫皺眉道:“但是一旦出了岔子,出了人命,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談如青道:“我明白,可是給人治病不就是一種冒險么?誰能擔保一劑藥下去便不會出差錯呢?就算是普通的病癥,也有可能出差錯的。神醫是大夫,當知道我不是虛。”
李神醫點頭道:“話雖如此,但風險還是可控的。姑娘,看來你是想用急治之法。老朽覺得,還是去問一下老夫人的好。請她定奪。”
談如青輕輕咬著下唇蹙眉想了想道:“不必了,我決定了,就用急治之法。小竹,你去準備,將牛寶麻黃各取三錢研墨的細細的過篩,然后以九滾之后的涼開水勾兌一斤量。加細鹽水三勺。再以濾網過濾三次。記住,所有的用具必須在滾水之中燒煮三滾以上,不得有任何雜質。明白么?”
婢女小竹忙答應了,開始從藥箱子取出藥材和幾種壇壇罐罐,濾網漏斗皮管針頭之類的東西。
談如青對桃兒杏兒幾名婢女道:“這幾位姑娘,請你幫小竹準備,按照她的吩咐做便是了。”
桃兒答應了,卻忍不住問道:“這位姐姐,你確定要放血么?萬一……”
談如青擺手道:“我是大夫,你聽我的便是。我也不是胡來,我心里是有數的。出了事……我自擔著便是了。”
幾名丫鬟互相看看,卻也只能照辦幫忙。談如青站起身來走到病床前,伸出纖長的手掌摸了摸張延齡的額頭,又翻了翻張延齡的眼皮。之后伸手從腰間小布袋中取出一只青色小瓷瓶來,從里邊倒出一顆綠色藥丸捏在指尖。
“八寶護心丸?”李神醫驚訝道。
談如青嫣然一笑道:“正是。神醫倒是認識。”
李神醫吁了口氣道:“我見談醫官當年用過。當年李淑妃誤食毒物,生命垂危,談醫官便是以此丸護其心脈施救的。原來有此丸護心,可保無虞了。”
談如青笑道:“是啊,我也怕啊,只能用這貴重的藥丸了。祖母知道了會不會罵我敗家,這藥丸可是極難煉制的,我家里剩的也不多了。”
李神醫苦笑道:“何止是難以煉制,那八種珍貴藥物湊齊便是造化了。西域雪蓮、百年人參、深海龍涎、上哪去弄去?”
談如青笑道:“你不是說這位侯爺很有錢么?救活了他讓他去幫我弄來。”
李神醫一笑,心道:沒準建昌候還真能弄到。畢竟是皇后的親弟弟,只要動用皇家的力量,什么藥材弄不到?
談如青伸手捏住張延齡的兩頰,張延齡嘴巴張開,她纖手一送,那藥丸已經進了張延齡的嘴巴里。然后談如青的手在張延齡的下巴處一抬一抹,張延齡喉頭滾動,藥丸已經吞入腹中。
“好手法,果然得了老夫人真傳。”李神醫贊道。
談如青抿嘴一笑,輕聲道:“請神醫幫我將他的衣物除了,手腳要綁住固定,免得一會亂動。對了,用藥酒將他的手腕和腳腕都擦拭干凈,綁上細繩。”
李神醫點頭照做,他知道那是為了一會救治的安全著想。手腳綁上細繩是讓血管凸出,便于辨認。當下也不多問,上前將張延齡的身上衣物都除去,只留一條中褲。然后一一按照談如青的吩咐去做。
半個時辰后,一切準備就緒。張延齡半裸著身體上身微微抬高的躺在竹床上,手腳被完全綁住。床邊放著一只小銅盆和清水等物。看起來就像是民間宰豬時的架勢,準備放血宰殺時就是這般配備。
談如青已然凈手數次,從滾水之中取出了一柄銀色小刀。那小刀薄如蟬翼,閃亮鋒利,連李神醫都沒見過這種小刀,想必是談家獨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