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佛蘭始料不及,愣了一下才啞然失笑。但這一笑,也縮減了陌生的距離。卓離再次打量多佛蘭,道:“我聽別人說,那些貴族們,總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但你很隨和嘛。”
“貴族?”多佛蘭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道:“三十年前,這世界就沒了貴族。所謂爵位,不過是日薄西山的愚人對輝煌的祭奠罷了。”
卓離吐了吐舌頭,他也知道,如今的貴族頭銜早淪為有錢人玩弄的標志。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在魔槍協會制衡天下的暴力前,不過是虛妄的權威。
有錢無權的貴族,如失去銳爪的鷹,看似高高在上,但誰會對它再次產生敬畏?
多佛蘭又道:“沒了貴族也是好事,那些繁文縟節太多了。我小時候想吃些古怪東西,卻被家人斥責,說高貴的人不可縱容自己的嘴巴。”
卓離拍腿道:“你說吃泥鰍是真的?”
話聲剛下,四個年輕的女仆捧著早餐用的銀盤子走上甲板,后面又跟了兩個女仆,手中盤子放著幾個單耳透明小罐,里頭分別有椰子酒、紅酒、牛奶、橙汁。
正好天上云影散盡,而大帆船停在寧靜的江心,四周青色一片的水面,映目而來,而微帶濕氣的晨風,吹得人心神舒暢。
卓離喝了一口紅酒,看其中一個銀盤,果然有泥鰍這款與貴族不甚配合的菜式。那五六條泥鰍,指頭粗,炸至金黃,但不見一點油膩,未入口已感覺到脆生生的口感。
多佛蘭道:“不知你試過沒有,請用。”
卓離心想炸得多好也是泥鰍而已,有什么沒試過的?當下叉了一條,放入口中一嚼。“嚓拉”一聲,卻是脆中帶軟,鮮美的肉香與清新的蛋香交融在一起,令人驚喜莫名。
“味道太好了。”卓離忍不住叫出聲來,旁邊的女仆掩著小嘴笑了笑。
泥鰍里全是黃燦燦的雞蛋,鮮嫩的口感與粗脆的泥鰍肉質,兩個普通的食物,配合起來卻有了全新的感覺。
多佛蘭點頭,似乎很滿意卓離的反應,道:“制法需要些時間。將新鮮的泥鰍放入清水中餓二十四小時,去盡污物。再將一些雞蛋去了蛋清,蛋黃攪拌細勻。餓極的泥鰍會瘋狂吞食蛋黃,待它鼓脹才取出洗凈,一炸即可。不過難度在于炸的時間……”
卓離不住點頭,連吃了好幾條,抬頭看時,偶然發現多佛蘭用餐的一個細節。多佛蘭那塊本是正方形的餐巾,被他疊成三角型,擦了嘴巴后,手指一合,餐巾便成了更小的三角,遮住上面的油污。
餐巾看起來還是潔凈的。
他的動作是如此得體,沒有一絲做作,必然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優雅得令人贊嘆。卓離心中一動,暗道,‘看來貴族還是有的,真正的高貴,不是看吃什么,而是怎么吃啊。’
多佛蘭見卓離目光盯著他的餐巾,笑問有什么問題?
卓離抓起自己的餐巾,隨便抹了嘴巴,道:“有的。早餐吃過了,可以說說你為什么欠我人情了吧。”
多佛蘭待女仆們收了盤子,又取來一杯椰子酒,才嘆道:“與唐尼有點關系。”
卓離奇道:“你是他朋友?還是敵人?”心想若是朋友,我豈不是上了賊船?
“非敵非友,在辛德爾碰過面而已。”多佛蘭道:“霍華德獵團與州協會起了沖突,如今政府金庫還有一億金比戈下落不明。這事件發生后,有一位女士請求我將出逃的唐尼帶回辛德爾。”
說到此,他眉間的憂郁一閃而過,喝了一口酒才續道:“可惜我無能為力,只好對外宣稱,誰抓住唐尼,我多佛蘭·明哥欠他一個人情。”
卓離心想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那位女士是誰?
多佛蘭又道:“若我的人情只值十二萬,恐怕被人嘲笑了。卓離你還想要什么?我盡力而為。”
卓離笑了,道:“送我上辛德爾就足夠了,我到了目的地,你還了心愿,過后你我互不相欠,各走各路,不是很快活嗎?”
多佛蘭微感意外,良久才道:“看來你喜歡獨來獨往呢。”
卓離不答,心想跟獨來獨往無關,只是出門在外行事得低調些。又不是想得到什么好處,何必跟豪門大戶扯上關系?
正閑談中,忽有腳步聲傳來,多佛蘭沒回頭便道:“加斯帕先生,今天起得晚了,早餐剛撤下。”
卓離抬頭,心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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