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火海之彈

椰子鎮的上空，夜色蒼茫，一只灰黃色的大鷹在逆風而飛，它張開巨大的羽翼，隱約發出嘶嘶的聲音，以傲然的姿態越過了高聳的鐘樓。鐘樓處于大廣場西邊，高八十五米，黑色鋼鐵與玄武石的混合，更顯其莊嚴穩重。它是鎮內最高的建筑，內有升降臺，只有德高望重的鎮長才能進內，在演講臺向廣場上的鎮民發話。

叮！鐘樓上的金邊大鐘指向七點鐘。廣場上響起一片鼓掌聲與口哨聲，約千人在等待著篝火燃起，他們多是來自外地的游客，穿著清爽的衣裳，搖著圓扇子，悠閑自得，但鎮長遲遲未出現，廣場中心那交錯疊成四方的圓木也顯得落寞了。幸好四周結了彩燈，開了熟食攤位，才不至于讓游客們發悶。

與廣場的熱鬧相比，鎮長辦公廳就沉悶得多了。這是一個四百八十平方的大廳，天花板的云狀浮雕向中心靠攏，襯得一盞水晶大吊燈如明月般燦爛。羅伯鎮長的臉色一點也不燦爛，他紅色的大胡子不住的抖動，似乎在告訴旁邊的人他正在思考，或者餓了。

他兩側立著四個藍色警服的警衛，而忠誠的波波夫警長站在辦公桌前，光潔的頭頂在燈光下折射著智慧的芒色。

羅伯鎮長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看了左上方靠著立地拱形窗閉目不語的卓別林，又看了右上方走廊處玩弄著一張藍白旋紋面具的佩奇，暗暗想這么嚴肅的氣氛下，我說開飯怕有損鎮長的威嚴。

此時，走廊腳步聲起，一名身穿黑警服的年輕警察急匆匆跑了進來，立定行禮，大聲道：“報告，搜查任務完畢。”

波波夫鼻孔噴氣，道：“很好，快說。”

年輕警察道：“北山區也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佩奇的手指撫摸著面具，聽此皺了眉頭，悄然的瞥了一眼卓別林。

而羅伯鎮長興奮了，他用屁股推開有滑輪的皮椅，站了起來，笑道：“整整一個下午，最后一個檢查點也沒發現唐尼·貝利的蹤跡，說明他根本不會來椰子鎮。加拉赫少爺，怕是你消息有誤了。”

佩奇道：“這個結論，未免草率了吧。”

羅伯鎮長無奈，無論佩奇以魔槍協會干部的身份，或是加拉赫這個姓氏，都有領導一鎮之長的權力，他也不好針鋒相對，當下向波波夫點頭示意。

波波夫道：“現在看來，唐尼·貝利至少沒到此鎮，陸路已經有軍隊守住，他是沒機會了，除非是沿著烏蘭巴江入海，但沿海小鎮多達**個，他沒有非來椰子鎮不可的理由吧。”

“有！”佩奇加重了不容置疑的口吻，“據我情報所得，他要尋找一個人。可惜……”他嘆了口氣，接著道：“對方是誰，我們一無所知，似乎是……‘二十年前的暴君’。”

“暴君？”羅伯鎮長吃驚道：“二十年前？這是怎么回事。”

“容我詳細說一下吧，鎮長先生。”佩奇道：“我們都知道，霍華德獵團是本州辛德爾市的一個黑道獵團，他們勢力龐大，操縱城市的黑夜。近期我魔槍協會對其進行了一次嚴厲清洗。霍華德惱羞成怒，在二十天前，即八月四日，與獵團核心成員十人打劫州政府金庫。然而，最后全團被我協會所滅，只有副團長唐尼·貝利帶著贓物出逃。至于地點，霍華德臨死前對唐尼說，‘去椰子鎮，見那位二十年前的暴君’，在場不少人聽到，真令人費解。霍華德不敢說出那人真名，但我想，這樣神秘的人物，在本州不多見吧。”

佩奇嘴里灑灑洋洋的說，目光不離卓別林。但卓別林由始至終保持沉靜，連眼皮也不曾動過。

羅伯鎮長奇道：“以你的說法，所謂‘暴君’，是我鎮子里的某位鎮民？”波波夫接話道：“也可能是游客，畢竟只是約定了地點。”

佩奇淺笑道：“可能吧。我們可以思量一下，二十年前，當然指的是‘最后戰役’，那場席卷天下的內亂，的確產生不少的傳說人物。若是受人尊重的，當然不需要躲躲藏藏，除非是臭名昭著的六大戰犯，或者是……”他聲音加重，夾帶著一絲笑意，“第四象限！對了，卓別林先生，可曾聽過第四象限這個組織？”

卓別林緩緩睜目，迎著佩奇鋒芒內斂的目光，漠然道：“從未聽過，怕真的是傳說了。”

佩奇笑了笑，轉而對鎮長道：“既然與最后戰役有關，那人可能在四十歲以上。”

波波夫挑眉，首先道：“看來四十歲，參加過最后戰役的人都有嫌疑了。我先說，打仗我是有份的，不過是作為阿拉德州政府軍的一名出色小卒，那兩個月內，連一顆子彈都沒機會發。”

一旁年輕的警察們都失笑幾聲。佩奇右手撫心，以示尊重，目光一轉，對卓別林道：“先生是個優秀的槍手，不知當時……”

話到一半，波波夫童心大喜般道：“嘿，說到英雄傳說，非我們鎮長莫屬。想當年的羅伯上校，英勇善戰，保衛沿海各鎮，連年輕一輩都知道。”

羅伯鎮長眉飛色舞了，他捏著紅胡子，滿足的笑道：“陳年舊事了，跟傳說可沒什么要緊的關系。要真是我，那豈不是我成了大逆不道的暴君了？哈哈，所以說……”

砰！巨響一聲，辦公桌正對著的東墻被轟穿一個大洞，沖擊波震得天花板的吊燈劇烈搖晃，浮雕粉屑紛紛飛墮，光線也暗淡下來，同時一個豪壯的男聲在外喊道，“鎮長在嗎？我是唐尼·貝利。”

羅伯鎮長胸膛一鼓，一時喘不順氣，跌坐在皮椅上。

外面廣場嘈雜聲此起彼伏，女子的尖叫尤其刺耳。瑩白色的月光透過洞口的煙塵，映出一個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