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深夜，薄薄的烏云黑紗一般裹著一輪明月，地上處處是落光葉子的枯樹投下的殘影。蕭凌墨拉著小萱，熟門熟路地穿過一條條回廊，不知向哪快步走著。

雖然猜到自己大概又是被帶到了某段記憶里，小萱卻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乖乖地跟在蕭凌墨身后，額頭上卻早已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這沒來由的緊張感大概是來源于周遭安靜的環境。雖然這是深夜，府里上下人等早就應該睡著了，可小萱還是隱隱感到一絲不正常，一絲過于安靜的不正常。

漸漸地，前方出現一片密密的小樹叢，蕭凌墨帶著他們徑直從中穿行。小萱微微吸了吸鼻子，一種似乎在哪里聞過的氣味刺激著她的神經，腦子里卻一團漿糊，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她偷眼打量著四周的樹木，發現很多樹枝都不知什么原因折斷了，沒精打采地耷拉著像是被折斷的人的手臂；再看看那些粗壯的樹干，一道道利器劃割的痕跡赫赫在目；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其中一棵，整個樹干上竟然有一個兩拳大小的大洞，似乎是被什么從中直接貫穿了過去。

再抬頭看向前方，樹叢的深處隱隱有一團火光，有什么東西正在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噼啪啪"的響聲。

有人在里面燒柴火嗎？小萱這樣想著，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卻因為過于安靜能聽到自己喉頭吞咽的聲音。她不自覺地抓緊快步行走的蕭凌墨，回頭看了看陸小乙，卻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耷拉著眼睛輕輕地跟在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鎮靜。

隨著逐漸接近樹叢的深處，火光越來越強，那無以名狀的刺鼻氣味也越來越濃烈。猛然小萱腦子里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來這氣味到底是什么。

還在學校上學時，她就聞過這種氣味。當時教她法醫的老師特意點著了一只菜場買來的死雞，對著緊捂著鼻子的她說："記住，這就是尸體燒焦的臭味。"

小萱不禁感到兩腿有些發軟，幸而被蕭凌墨拉著，否則真的想掉頭跑出這片詭異的樹林。正躊躇間，前方出現一塊大石，蕭凌墨毅然地拉著她轉出那塊石頭時，盡管早有準備，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禁不住捂著嘴輕輕地叫出聲來。

巨石后面，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只是這草地現在已經被燒得焦黑。在這片焦土中央，一堆高高的篝火正熊熊燃燒著，火焰在風中跳著狂亂的舞蹈，如同原始吃人部落里面目可憎的巫醫。站在這火堆面前的，是一個身著染著點點血紅污點大氅的人。此人亂發飛舞，正背對著小萱兩手揮舞著，腳下踏著奇怪的步伐。隨著他兩手的動作，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四處飛向那火堆，像是撲火的飛蛾，一頭就扎了進去，濺點火星。

"那些是什么？"小萱轉頭看向蕭凌墨，一臉的不解。

然而蕭凌墨并沒有回答她，緊緊地瞇著眼睛看著那人，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許久，才輕輕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那些，都是人。"

小萱一驚，急忙回頭仔細看去。那些黑乎乎的東西卻正是一具具被燒得焦黑的尸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樣，就好像一個個破布袋一樣，被那黑袍人玩弄于股掌之間。而每一句尸體撞進那火堆之后，都伴隨著一聲悠長的、不甘的嘆息，隨后便徹底銷聲匿跡，連粉末都不剩下，似乎完全融入了灼熱的火焰。

這人是誰，這滿地的尸體又是怎么回事？小萱滿心疑惑。然而不待她細想，只見畫面扭轉，怪人、火堆、尸體都消失不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剛才那是一段記憶，是那個黑衣小人的。"蕭凌墨低沉的聲音從旁傳來。

"那個...黑衣小人？"小萱不解，"他是誰？"

"不知道，總之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被我拘住了魂魄，強行進入了他的記憶中。剛才你看到的那些尸體，我想是我玉皇派前輩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