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隊長這幾天批假條批的多了,看到蕭遠舟來,原本想難為他一下,一抬眼,對上他那雙帶著幾分冷意的眼眸,手比嘴快地把條子給他批了。
蕭遠舟拿了條子也沒進城,揣著自己兜里的錢,拿一個背簍去找孫奶奶。
孫奶奶家只有她自己跟一個小孫子了,再加上腿腳不便利不能干重活,更有病在身,倆人日子過的異常艱難,所以大隊里特許她自己養了六只雞。
要知道,別人家最多只能養兩只而已。
小孫子才八歲,去上工也都按照大人的滿工分算的,即便如此,掙到的錢也只夠吃藥,村子里發的口糧,都不太夠他們吃。
養的雞,雞蛋都舍不得吃,存起來定期給供銷社換點工分,去年村子里一工分才兩毛錢,而去供銷社買雞蛋,要票不說還要錢,黑市上一顆雞蛋要六到七分錢,怎么算,都是賣了劃算。
蕭遠舟直接說明來意,并掏出一疊錢出來:“一枚雞蛋五分錢,奶奶怎么樣?”
孫奶奶自然信他的,只是她也有擔心的地方:“你肯定是要拿去黑市賣,讓人瞧見了,不是給你添麻煩?”
蕭遠舟失笑:“奶奶,這就是我的問題了,你只管收你的錢就是。”
孫奶奶很缺錢,雖然擔心,但她還是把雞蛋拿了出來:“每個月我要交給公社一百三十個雞蛋。這里是六十五個雞蛋,有上個月的,還有這個月的,只能這么多了。”
“夠多了。”蕭遠舟接過籃子。
孫奶奶抱來稻草給他鋪在背簍下面,看蕭遠舟沒帶別的東西,又絮絮叨叨地給他往里面鋪舊衣服,又拿一個藍布蓋在上面:“雞蛋容易碎,這樣墊著好點,還有,拿東西蓋著點,不然會有人翻你的背簍,讓人看見去告你。”
“知道了,謝謝奶奶。”蕭遠舟自己沒這些東西,本就是想問孫奶奶買地,連帶著雞蛋地錢,一共給她放了四塊錢就跑了。
孫奶奶點了點錢發現多了,追出去他就走遠了,她怕人聽見又不敢叫人,只能一拍腿,嘆氣:“這幾個雞蛋哪兒能賺到那么多錢?孩子太實在了。”
“實在孩子”蕭遠舟背著背簍在村子里轉了一圈,背簍里就背了近兩百個雞蛋,他也沒去縣城,出了公社就步行到八里外地村子里。
村尾牛棚,有個叫長亭地中年男人,在這里待了幾年了,身體不太好,這段時間一直在暗中收雞蛋以及各種營養品補身體。
進了牛棚的人,被看管嚴格,長亭有需要,也只能暗中慢慢地收。
蕭遠舟知道這事兒,還是上輩子有人舉報了長亭,別人才知道,他是真能藏啊,別人過來除了兩套衣服什么都被收走了。
長亭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僅自己帶了錢,竟然還帶了小金魚。
長亭被人按著打,逼問到底是誰放水讓他帶來的東西,長亭到死也沒吐露半個字。
說的卑鄙一點,蕭遠舟就沖著他手里的錢去的,長亭嘴緊,他從他手里賺到兩百塊就夠用了。
其余的,等到了京城再說,現在密集搞錢,只會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他現在還是以復習為主。
牛棚旁邊是公社的豬圈,本身就臭氣沖天,所以建的距離村子格外遠,現在忙完了春耕,更沒人過來了。
蕭遠舟從小道繞過去,到了牛棚旁邊破敗的土坯房子旁,敲了三下門。
“誰啊?”
里面的人很謹慎,都沒給開門。
蕭遠舟也沒吭聲,拿出一枚雞蛋,在門縫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