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只是一個人……
秋蘅心頭震動。
在山河破碎的大夏那十年,回來后這三年,數千個日夜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重擔,無人可說的委屈,在這一刻有了出口。
“凌大哥,抱歉。”
先前那段時間,她不該輕易懷疑他。
“不用說抱歉。”凌云注視著眼圈微紅的少女,“阿蘅不用和任何人說抱歉。回去吧,最近不要再來郡王府,也不要擔心大哥,新帝不是心狠之人,總不會要了我性命。”
“好,凌大哥你保重身體,我去探望過義母就回府。”
秋蘅告別凌云,與嘉宜縣主一起去了正院。
“阿蘅來啦。”康郡王妃拉著秋蘅的手,神色憔悴,“阿蘅有心了,我就說你是個好孩子。”
秋蘅對康郡王妃破天荒的好態度不奇怪。
康郡王世子是妖道的記名弟子,妖道害死了先帝,不管新帝心中如何想,對康郡王府的責罰是免不了的,嚴重了說不定要奪了郡王位。
而新帝看重皇城使薛寒,更是百官皆知。
這種時候,她這個皇城使的心上人來康郡王府,康郡王妃自然歡迎。
秋蘅并不在意這位義母的勢利,凌大哥和嘉宜縣主兄妹足以讓她對康郡王妃保持基本的尊重。
“義母不要太過憂心,身體比什么都重要……”
寬慰康郡王妃幾句,秋蘅離開了郡王府。
這里離皇城不遠,隱約能聽到僧道誦經聲。
靖平帝要在寢殿停靈二十七日,每日新帝會率皇親貴胄、文武百官前來祭奠。
時間一日日過去,靖平帝駕崩、新帝繼位的消息通過驛站層層傳遞,告知天下。
以日易月,二十七日后靖平帝靈柩移出宮外,擇日安葬,民間也恢復了嫁娶玩樂,百姓脫下素服。
舊帝駕崩掀起的波濤在民間看似已平息,一切恢復如初,而對某些人來說,風暴這才開始。
大殿中,一身暗色袍服的新帝高坐龍椅,聽薛寒稟報。
“啟稟陛下,傳旨官王長海已招供,偽詔是朱相一手操縱……”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這般場合也擋不住眾臣交頭接耳,低低議論。
“傳。”新帝面無表情瞥了朱相一眼。
朱相面無人色癱軟在地,抖著嘴唇竟連一句辯駁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完了,早在太子成功靈前繼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徹底完了。
一日日過去,新帝隱忍不發,他就如驚弓之鳥,活在巨大的恐懼里,漸漸地竟不由自主生出一絲新帝或許不把此事公開的僥幸來。
可現在他知道了,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傳罪臣王長海覲見——”
等待王長海被帶上來的時候,新帝目光如蜻蜓點水在福王面上停留一瞬,又回到朱相身上。
癱在地上的人渾身顫抖著,如一灘爛泥,毫無風骨可。
這樣一個人,卻有偽造圣旨騙殺儲君的勇氣。
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睡眠的時間都很少,可只要靜下來,新帝就忍不住想到那一日。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枉死。
而他若死了,他的好王叔就心想事成了吧。
新帝這般想著,面上半點不露情緒。
“罪,罪臣王長海參見陛下……”
新帝居高臨下看著伏地的傳旨官,問:“會仙宴那日,你為何假傳圣旨,意圖毒殺朕?”
儲君到新帝的身份轉變,那日咄咄逼人的傳旨官仿佛換了一個人,哆哆嗦嗦道:“是,是朱相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