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駕崩了?
太子腦袋嗡了一聲,覺得那么不真實。
年幼時心中如高山的君父,他敬畏、仰慕的人,就這么不在了?
難過么?
有一些,但不多。
可能是漸漸長大后發現父皇與明主相差甚遠而生出的隱秘失望,更多是近來這短短時間內的天翻地覆,極快地消耗了血脈之情。
比起難過,更多的情緒是懸于頭頂的利劍突然移開的輕松與茫然,甚至有一絲慶幸。
意識到真正的心情后,太子并不覺得羞愧。巫蠱之禍的死里逃生,偽詔逼迫的后怕驚魂,讓他更愛惜自己這條性命,更想抓住本該屬于他的東西。
“太子殿下?”
太子回神,沖薛寒牽了牽唇角:“吾沒事。薛大人,父皇是如何去的?”
薛寒把發生在會仙宴上的事講給太子聽。
太子聽罷,望了一眼被押走的傳旨官等人,輕聲道:“他們是半個時辰前來的,算時間在父皇賓天后就行動了。”
“今上倒下后,呂中丞要求傳信殿下,朱相堅持先查驗今上死因,太醫查出今上服用峻烈之物后,福王提議檢查靈藥……”薛寒說了幾位重臣的選擇,好讓太子心中有數。
太子一點就透:“他們如此做,就是為假傳圣旨拖延時間吧。”
“這也說明他們狗急跳墻了。太子殿下,微臣先送您去暢春園。”
靖平帝死在會仙宴上,打了妙清真人背后的勢力一個措手不及。也因此,他們明知靈藥會被查出問題,還是主動提議檢查,為的就是拖延時間以偽詔騙殺太子。
太子一死,靖平帝的死就能全推到妙清真人身上。福王,哦,現在看來應該還有朱相,靖平帝選定的四位輔政大臣其中之二,目的就達到了。
前往暢春園的馬車上,薛寒把那道明黃圣旨徐徐展開。
“薛大人,給吾看一看。”
薛寒把圣旨遞給太子。
太子雙手抓著圣旨邊緣,微微顫抖。
這道圣旨,無論從材質還是印璽,都是真的。
“殿下,今上不理政事已有一段時間,擬一道處處是真的偽詔不難。”
太子被收回監國之權后,政事就由朱相四人處理,偽造圣旨確實不難,
“吾知道。吾只是在想,這道圣旨是他們為了萬無一失早有準備,還是今日匆匆偽造,甚至是父皇——”太子低低說著,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薛大人,傳旨官那幾人一定要關好,這道圣旨暫時不要提。”
“殿下放心,微臣曉得輕重。”
靖平帝突然駕崩,太子尚未繼位,眼下是最混亂的時候。這時候揪著偽詔不放,被有心人煽動說圣旨是真的,是靖平帝對太子失望留下的遺詔,無疑會增加太子繼位的阻礙。
此時最重要的就是太子順利登基,再秋后算賬。
“薛大人,多虧有你,吾銘記在心。”太子用力握住薛寒的手。
“殿下別這么說,微臣只是做該做的事。”
太子沒再說,拍了拍薛寒肩膀。
從皇城到暢春園的這段路似乎格外長,車輪的每一次滾動都仿佛碾在太子心頭。
暢春園,正殿中。
“二位太醫,靈藥有無問題?”呂中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