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彩完畢,尚淳敷衍著與人握手,再轉過身時,那姑娘早沒了人影。
學校領導安排飯局和文藝匯演,他借口還有公事,提前走人,想起鐘聲以往的癡纏和如今坦然處之的小模樣,卻忍不住琢磨。
尚淳不屑女人的糾纏,可是面對曾經拐上床的女人,他也期望能從對方的行里捕捉到一些羞澀、閃躲、怨憤甚至故作冷漠,當作她們并未忘情的證據,但是鐘聲一點不配合,全不顧及男人的虛榮心。
但凡有點地位的男性,多少會遇到這種情況:當女人變成狗皮膏藥,麻煩就接踵而至。
總有人對此表現出幸福的煩惱,這種憂慮和得意齊頭并進的心情其實相當刺激,就算被人嘲笑“玩不起就在待家伺候老婆,何必出來混”,也不會感到厭倦。
再婚后,頭上多了頂烏紗帽,尚淳不得不有所收斂,豪車換成普通大眾,車坐上去都有點顛,空間不夠寬敞,音響也舊了,跟前還多了位悶葫蘆樣的司機,但是尚淳對這一切卻是相當滿意,他瞧著那司機也是愈發得順眼,能給上頭的人開車,語較多辦事浮躁的那是絕對的不能用。
他才升了官,整個人容光煥發,新婚老婆冷哼:“這位子有什么好,車是越坐越差,人也越來越忙,股份不能要,生意不能做,你還巴巴的望著。”
尚淳不以為然:“錢和權相比,還是后者玩起來過癮。”
老婆一聽這話,立馬警覺:“那和女人比呢?”
尚淳神色如常,伸手輕彈她臉頰:“我這樣辛苦打拼,還不是只為了一個女人。”罷了要摟著人親嘴,卻被欲迎還拒地躲開。
見她這樣,尚淳也樂得順水推舟,放開手道:“我去看一會文件,這些時天天開會,報告不斷,還要時時讀報,不然怎么深刻領會上頭的精神,你老公我壓力大啊,你還在這里和我較勁。”
三十多的女人,條不順盤不靚,床上像木頭,下床變潑婦,卻使些年輕姑娘的小手段,更讓人興致缺缺。
尚淳進了書房,關上門,立時就清閑下來,閑得有些發悶,一時無聊,打聽了那丫頭的院校寢室,又讓人送花過去,花束里夾了張卡片,上面只有一串數字,是他的私人手機號碼。
送了小半月的花和禮物,那邊雖收下卻毫無動靜,尚淳又冷了她幾天,自己倒越發按耐不住,晚上開車到學校門口,讓司機進去找人,不多時鐘聲抱著書本出來,俯身敲他的車窗,窗戶按下,小姑娘故作平淡:“喂,我不吃回頭草的。”
她穿緊身線衫和牛仔褲,扎馬尾,沒化妝,嘴唇粉紅,胸脯鼓鼓囊囊,神色里卻仍流露孩子氣的任性。
尚淳不覺一笑,心想,這才對嘛,這樣才符合年齡。嘴里道:“丫頭,這都快一年了我也沒能忘了你,可怎么辦?”
鐘聲白了他一眼。
尚淳又說:“怎么不理我?以前跟你講那些話,都是在氣頭上,還記著呢?”
鐘聲似乎頓了頓,才道:“說完了吧,說完就走吧。”
尚淳毫不在意:“我改天再來,想要什么直接給我電話。”
鐘聲沒答話,轉身就走,聽身后汽車開遠,轉過墻角,抑制不住興奮,給人打了個電話,直接道:“我跟你說,以前那個男的又回來找我了。”
那邊的人嗓音疲倦:“鐘聲當當響,你這都什么破事啊,以后再說,我現在忙。”
鐘聲陪人潑了盆冷水,抱怨:“你又忙什么呀,怎么我一找你,你就忙不停呢?”
那邊人道:“我爸一大早又進醫院了,搶救,現在剛醒。”
鐘聲說:“又進去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這都幾次了。”
“尿毒癥是這樣,麻煩,我掛了。”話音才落,那頭就撂了電話。
第二天下午沒課,鐘聲買了些水果去醫院,進了住院部,就見路征靠在樓下花園的長椅上抽煙。鐘聲從塑料袋里撿起一瓶飲料遞過去,問:“你爸好點沒?”
路征接過飲料,皺眉道:“誒我發現你這人其實特別自來熟,我讓你來了嗎?你沒事總往醫院跑做什么?”
“我知恩圖報,上次你幫了我,我來看看又怎么了?”
“你都來看好幾回了。”
鐘聲沉默一會:“我也沒什么人說話,想找你聊聊。”
路征扔掉煙頭,踩熄了:“我和你這樣的小姑娘家能有什么聊的,不都是你那些破事。”
鐘聲坐下來想了想,忽然問:“路征,你爸這病要花不少錢吧?要是萬一,你們家沒這些錢了,你愿意從別的渠道賺錢給他治病嗎?”
路征斜眼看她:“什么渠道?”
鐘聲組織好語:“就是找個有錢人什么的。”
路征頓了一會,忽然嗤笑,反問:“換成你,你愿意嗎?”
小姑娘道:“就算我愿意,我爸媽也不愿意,特別是我爸,既然他們不愿意,我做了也不討好,能力有限,所以我會把人送進醫院,順帶再送個鐘。”
路征笑起來:“小丫頭說話挺狠的啊。”
鐘聲嘆氣:“我爸常說,命里一尺,難求一丈,我卻最討厭這樣的話。”
路征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