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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付麗莉待她也親熱了,開始讓她去一些整理文檔的工作,蘇沫這才嘗到一絲忙碌的滋味。
臨近下班,營銷部那邊又過來要人,說是晚上有飯局,缺人手。
營銷部里多是男員工,經常跑來找付麗莉借人,如果不是什么大項目,付麗莉這邊多半懶得搭理,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不理的。再來,談生意的飯局多是烏煙瘴氣,何況還占用休息時間,誰愛去湊那個熱鬧?普通女職員躲還來不及。甚至有同事建議,不如搞個公關部,學習某煤老板,從藝校和音樂學院拉一票會玩的女學生過來陪酒陪玩還有陪那啥,保準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樣銷售部同事也落得輕松。
付麗莉聽見下屬這樣擠兌銷售部不覺好笑,嘴里卻呵斥:“別跟這兒瞎說,我們公司的銷售團體可是業內出名能干的。”
趙詳慶聽了哈哈笑道:“那是,安盛又不是挖煤的起家,老總也不是什么暴發戶,不能搞那些歪門邪道,我們當然不能靠陪吃陪喝去和人談生意,完全是看中總經辦的各位口才了得,職場精英,都是見過大場面的。”
付麗莉聽了這話心里很受用,再說上面也打過招呼,表示期望各部門積極配合,一起完成這個項目,于是就鼓動的兩個長相不錯的下屬過去敷衍一下,誰知其中一位百般推脫,老趙等得不耐煩,指著坐在那兒的蘇沫道:“還有那誰,小蘇,一起。”
蘇沫拿眼瞧著付麗莉,見對方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答應。
一路上,趙祥慶有事無事地找她聊天,說一桌子大老爺們不好談,有一兩個女同事在里面能調節下氣氛,又叮囑她能不喝就別喝一喝就難脫身。蘇沫忙應了,等到了那里,她和另一個女同事果然規規矩矩地當擺設,無非是中途幫人斟個酒,偶爾接個話茬。
對方的人里也有一位年輕女性,據說是某臺的節目主持人,實在能說會道,一會兒給這位勸酒一會兒又和那位喝個大小交杯,滿場鬧得歡她自己卻沒喝多少。一來二去老趙自覺境況不妙,只得偏了頭開玩笑一般對她倆小聲道:“咱們太斯文了,看看人家。”
說話間人家客戶起身敬酒,這邊兩位女士還是少少抿上一口,對方見蘇沫滿臉粉色談吐秀氣,笑道:“我見過這樣的,一喝酒就上臉,其實特別能喝,”不依不饒定要兩人喝完。
蘇沫的女同事說什么也不喝,一滴也不沾,老趙忙打圓場替人喝了,輪到蘇沫卻沒那么輕易過關。蘇沫見時候不早,菜吃得差不多,兩邊人馬也喝得有些兒微醉,一點沒猶豫就喝干手里的一蠱,接下來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沖著她來了。期間她大量喝水,跑了兩趟廁所,或者趁人不注意把酒悄悄吐在毛巾里,心知自己現在的酒量也就中游水平,好在選對了時機,等她喝開了,其他人早已酒酣耳熱,這么一來她倒能勉強唬唬人。
老趙先前還有些擔心,這會兒見她行事穩重,臉色雖紅,眼神卻清明,不覺就裂開嘴笑呵呵地瞧她同人周旋,一場酒喝下來,對方還算盡興,直呼蘇沫是趙總的秘密武器。
蘇沫心里不免有點得意,也覺得自己酒量還行,雖然很想扯著人聊天瞎侃,但是步伐還算穩當。老趙不放心,他這邊送客戶脫不開身,就托了助理和女同事送蘇沫回家。蘇沫在車里有些犯困,心想這么晚犯困也正常,直到下了車,她才覺著不太好。
同事要送她上樓,她心想也就三樓,再怎么著爬也能爬上去,何況人家兩個都是年輕姑娘,回去晚了也不安全,想到這兒就把人打發了,自個兒扶著樓梯慢慢往上走,不多時抬眼就見著自家的房門,這才歇了口氣。她身上熱得冒汗,廊上窗戶大開,冷風一吹,眼前的門忽然晃悠起來,她看得迷糊,越來越迷糊,“咕咚”一聲整個人倒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約有人說話,還不止一個人,她渾身發冷,卻睜不開眼。有人拿手輕拍她的臉,蘇沫卻想:誰啊?為什么打我?怎么會有人進我家里呢?難道是小偷?
她使勁睜眼,眼皮卻像用膠水黏上了一樣:奇怪,為什么臉不痛,頭卻痛得厲害?她抬手去摸腦袋,手卻被人擋開,她又嚇了一跳,猛然間清醒大半,立時就覺得疼痛鉆心,旁邊的人說:“你不能動,頭都磕破了,流了很多血,你怎么躺在這兒呢?”
蘇沫聽出是對門鄰居家老先生,接著他家老太太也說:“這孩子不會是在這兒躺了一宿吧,怎么喝成這樣了?再煩心也不能出去瞎喝酒呀,還好是倒在自己家門口,要是倒在大街上可怎么辦?”
老先生又說:“就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又問,“你能不能站起來,得去醫院看看。”
蘇沫勉強睜開眼,瞧見跟前兩人一身運動裝扮,再瞟向窗口,天色蒙蒙地發白,她腦子里回不過神,就像這會兒的天光一樣混沌。
老太太忙拿手在她眼前晃:“不會有事吧,啊?”
蘇沫全身酸痛,只有腦袋還能晃晃,她瞥眼看到地上一小攤血跡,忙揪著手邊的欄桿要站起來,那兩人伸手來扶,慢慢把她送到家門口,蘇沫這才想起給人道謝,又說先進去休息會兒。她摸到洗手間照鏡子,面色蠟黃,額角破了個口子,血跡斑斑。蘇沫愛干凈,硬撐著洗漱一番又換了身衣服,這才要去醫院。
打開門,那兩位老人家還在外面等著,想是不放心,堅持送她去醫院,推不過,只好一起過去,醫生讓縫針,好在傷口較小,不必剃掉額角的頭發。蘇沫躺在臨時病床上發呆,漸漸才緩過勁來。
包里電話響,拿出來接了,從蓉在那頭說晚上有應酬,請她幫忙去接孩子。
蘇沫只能把自己的情況大概說了下,從蓉問她:“這都上班的點了,你給公司打電話請假沒?”
蘇沫說過一會兒打,從蓉卻道:“電話你別打,我來幫你打,你這是工傷,不能白傷了,”又問,“昨晚上合同談成了?”
蘇沫想了想:“口頭協議,問題不大。”
從蓉在那邊笑:“行啊,瞧不出還有兩把刷子。”
兩人沒說幾句就撂了電話,蘇沫心里信不過,不知從蓉會怎么個行事,這邊醫生正按著她處理傷口,讓別亂動,蘇沫只好作罷。才縫了好針,那邊電話又來了,從蓉說:“你做好心理準備,這事,我估計那邊的人全知道了。”
蘇沫聽她一副蠻不在乎的口氣,忙問她怎么和人說的,又是跟誰說的。從蓉只答:“反正我是幫你請假了,這里那里打了好幾通電話,你也用不著謝我,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我幫你,就是覺得你人不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
蘇沫回道:“你怎么知道打那些個電話就是幫我了?你知不知道那幾個人之間的關系多復雜,老趙和王居安走得近,付小姐又是王亞男那邊的,我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的一粒沙子,這兩邊的人無論誰稍微不耐煩了,就能把我輕輕挑出去,你現在又摻和進來做什么呢?”
從蓉笑道:“不笨嘛,了解得挺透徹,我就是要把這鍋水攪混了,總有人會幫你出這個頭,放心,倒時候就看你怎么站隊了。”
蘇沫掛了電話,想一想,仍是給付麗莉打了通電話。付麗莉的表現很正常,說:“剛才醫院的人打電話來說你在做手術,這樣,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別太操心,養好身體,歡迎早日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