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素考中進士,何家又多一靠山,陳志的事兒有陳家死命壓著,陳大奶奶與陳大妞都被教訓了,陳家五個房頭都老實的很,沒人敢往外多嘴,主子都這樣的,做奴婢的自然也知閉嘴的道理,這事兒到底沒傳揚出來就給何家小舅爺中進士之喜壓過去了。
何老娘與沈氏就琢磨著給三姑娘好好的相看個婆家,隔壁何念王氏夫婦也在兒子的終身大事煩惱。王氏問丈夫的主意,道,“這可如何是好,阿涵似是瞧中了三姑娘。”
何念道,“你不是瞧好大舅兄家的杏姐兒了么。”
“是啊,我都打算跟大嫂子開口呢。”王氏滿是心煩,“你不知道,阿涵一大早的爬樹上折榆錢枝子,就是為了給三姑娘送去吃呢。”
何念沒多想,道,“既然還沒跟大嫂子開口,你就去問問隔壁嬸子的意思。你不是說三姑娘挺能干的,一幅繡圖能賣好幾兩銀子。”這般能掙錢的姑娘也不多啊。
王氏不滿意三姑娘,“沒爹沒娘,命硬啊!”
何念道,“要不悄悄打聽了八字,先合一合,若八字合得來就給阿涵說說看。這幾年你不也常夸三姑娘出息能干么。這娶媳婦,一則最好合了孩子的心,二則品性正經就成了。雖沒爹娘,她在嬸子家這幾年,嬸子家不就是她娘家么。”主要是三姑娘有手藝,現在一幅繡圖掙幾兩銀子,待得出師薛千針,肯定掙的更多。給兒子娶個會掙錢的媳婦,手藝還能一代代往下傳,何念覺著挺劃算的。
說一回命硬,王氏又道,“也不知有沒有嫁妝呢。”
何念笑,“看你說的,她在嬸子家這好幾年,能沒嫁妝么?只是太豐厚想來也不能的。”
王氏問丈夫,“你說,阿涵怎么就瞧上三姑娘了呢?”
何念靠床瞇著,“咱兒子又不瞎。”因是鄰居,時常來往,何念也見過三姑娘的。那丫頭實在生得夠好,他兒子這漸漸大了,哪個少年不喜美人。三姑娘是出了名的能干,且何恭的家也信得過的,故此,何念對這門親事倒不是很反對。
王氏與丈夫嘀咕,“我嫂子可喜歡咱阿涵了,說杏姐兒嫁人能陪送五十畝田地。我出嫁那會兒,家里才給了二十畝。五十畝地,算算也有二百多兩銀子了。這是能傳給兒孫的產業,三姑娘再能干,一年能掙二十兩么,她得十多年不吃不喝才攢足這二百多兩呢。”
何念家在縣上有個雜貨鋪子,郊外還有一二百畝的田地,論家境與何恭家相仿。何念一聽大舅兄家肯拿出五十畝地來陪嫁內侄女兒,也頗是心動,立刻改了口,“要不,你再勸勸阿涵。總得勸得他轉了心意,不然,這終身大事,說是父母之命,也不好不問問孩子的意思。否則,如今扭著,將來成親也不過不好日子。”
王氏道,“我也這樣想。三姑娘是有手藝,可實在單薄了些。子衿她爹娘心腸好,收養她這幾年,也算慈悲了。像你說的,嬸子就這么一個侄孫女,不至于不給三姑娘備份嫁妝。可哪怕有嫁妝,畢竟還有子衿呢,這才是嬸子的嫡親孫女,有什么好的也得存著給子衿呢。咱家雖只阿涵一個兒子,可下頭培培是與子衿一個年歲的,將來親事肯定離得也挨得近,咱們這左鄰右舍的住著,我可不想到時培培的嫁妝不如子衿。還有麗麗,轉眼就大的。兒子是傳宗接代給咱養老送終的,閨女也不能太委屈,就這么點兒家業,到時給兩個丫頭一陪嫁,能剩多少?往后孫子孫女吃啥喝啥?我琢磨著,還是要給阿涵說一門殷實的媳婦才好。你想,倘杏姐兒真能陪送五十畝田地,到時培培麗麗出嫁,我一人陪嫁三十畝田地,咱們這樣豐厚的嫁妝,閨女到婆媽家腰桿子才能直呢。以后咱孫子也不至于失了家業。”
夫妻多年,何念頓時給妻子說服,道,“你把這道理也跟阿涵講講,他大了,得知道些家道艱難了。”
王氏想到兒子的性子,道,“只盼他能聽的進去。”若真有勸服兒子的把握,她不至于拿這事兒與丈夫念叨,早私下勸服兒子了。
何念不愧一家之主,道,“聽不進去你跟我說!”
知子莫若母。
何涵聽母親與他念叨舅家表妹的親事,硬梆梆的就一句話,“我不喜歡表妹,娘回了吧。”
王氏立刻覺心下不好,道,“你不喜歡你表妹?這親事哪家不是父母說了算!你不喜歡阿杏,你想娶誰?”準備兒子一說三姑娘的姓名就給他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想何涵沉默半晌,硬梆梆道,“誰也不喜歡,不想成親!娘再逼我,我就出家!”
何涵沒出家,他娘想上吊了!轉而找丈夫哭天抹淚的抱怨!
何念尋兒子談心,何涵還是老話,“不成親!誰也不喜歡!想出家!”
何念哼一聲,低語道,“你小子少跟我來這套!要是你娘給你去說三姑娘,你喜不喜歡?”
何涵冷硬的如芙蓉山的青石,一挑濃眉瞧向他爹,“不喜歡,她又沒五十畝地的陪嫁!”何涵自小喜舞刀弄棒,他家里一門心思想他念書出人頭地,絕不準他去觀里拜師的,可何涵自有心思,他一有空就去朝云觀幫著砍柴挑水,觀里道長見他勤快,時常教他些招式,還傳他一套調內息的法子配著拳腳練。可以說,就差個師徒之名了。何涵功夫不賴,昨兒夜里就把爹娘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一句便把他爹噎個半死。
何念羞惱成怒,把何涵抽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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