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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 22、第二十二章

      22、第二十二章

      這物件其實質量不錯,剛一觸碰皮膚就輕輕暈開,染出一片淺淡薄紅,她剛要開口挑刺,就聽見身旁的鄭薇綺猛地吸了口氣:“小師妹,你在做什么?”

      此話一出,寧寧的心就涼了半截。

      然后聽她無比驚詫地說完下一句:“為何將涂指甲的色料擦在臉上?!”

      寧寧:……

      她就說這腮紅怎么這么潤,原來壓根就是指甲油。

      寧寧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鄭薇綺滿臉震驚地看著她,欲又止。

      這世上怎會有連脂粉和色料都分不清的女孩子?明明哪怕是最為平凡的家庭,都會為家里的小女兒準備些胭脂水粉啊!

      難道——

      “小師妹。”

      鄭薇綺一年有大半時間在山下,對師弟師妹的信息一概不知。此時盡量壓低聲音、放柔語氣:“你未入玄虛派時,可曾學過妝容?”

      寧寧鬧了笑話,要是再死鴨子嘴硬地聲稱自己精通此道,恐怕只會惹出更多幺蛾子。

      于是她實話實說:“家里人說我年紀小,不適合學這個。”

      鄭薇綺心頭大駭,沉沉嘆了口氣。

      可憐啊,當今女子們自幼便研習妝容,哪會有什么“年紀小不適合”的說法?恐怕小師妹還不會知道,爹娘之所以那樣告訴她……

      只是因為家里實在沒有閑錢再去購置。

      這是一對貧窮的父母,為了守護小女兒脆弱的自尊心,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是是是,年紀小,的確不應該學。”

      鄭薇綺被小小地感動了一下,不好意思揭穿這個善良的謊,低聲喟嘆道:“可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娘親就未曾教授一些這方面的知識么?”

      “我——”

      寧寧沒有原主的記憶,只得硬著頭皮答:“教是教過的,但器具不是這種。”

      她試著回想,努力描述:“口脂是一根長長的管,可以直接涂在嘴上;脂粉和皮膚的顏色很接近,擦上去不會白得過于明顯;還有涂在眼睛上的眼影,五顏六色的,什么花樣都有。”

      一番描述下來,鄭薇綺聽得目瞪口呆。

      小師妹家……居然還是自制胭脂粉黛的。

      能被輕而易舉裝進管道的,一定是液體。為什么要將口脂變成液態?只可能是因為,家里只能找到很少很少的一點口脂,為了讓小女兒多用上些時日,便摻了水融合攪拌,顯得多一些。

      脂粉的顏色又怎會與皮膚相似?明明無論是鉛粉還是珍珠粉,涂抹之后都會和白面疙瘩沒什么兩樣。要想讓它與膚色一致,只能加入另外的東西。

      白色和淺淺褐色的粉末,難道是……

      土加石灰?!

      鄭薇綺驚了。

      她岌岌可危的腦容量,已經經不起那所謂“眼影”的折騰。

      五顏六色什么花樣都有,尋常人家哪里能弄來那么多色料?無非是把花擠出汁水,涂抹在眼睛上。

      蒼天。

      小師妹之前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努力擠出最后一點小管管里淌出的液體,涂抹在蒼白嘴唇上。

      她的臉上滿是泥土與石灰的痕跡,眼睛則殘留著花花綠綠的花瓣顏色,笑得那么滿足,那么幸福。

      在她身后,則是一對同樣微笑著的中年男女,滄桑臉頰上盡是時間留下的痕跡,樸實無華。

      鄭薇綺一時語塞,半晌喃喃道:“你真是有一對好父母。”

      小師妹眉頭皺了皺,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她知道對方不會明白自己這樣說話的用意,停頓一會兒后試探性問道:“令尊和令堂,如今還過得順心嗎?”

      寧寧的眼底終于出現了一絲悵然:“我不知道……他們都在另一個世界。”

      鄭薇綺:!!!

      鄭薇綺是徹底不敢再問了。

      現如今,連最疼愛她的爹娘也先一步去了。

      再也不會有人用泥土混著石灰,強顏歡笑逗她開心了。

      她有過耳聞,說這姑娘在玄虛派吃了上頓沒下頓,童年已經那么苦,怎么能讓小師妹入了門派,還是孤苦無依可憐兮兮?

      正義感十足的鄭薇綺下定決心,從今以后,她愿意為小師妹重建一個溫暖的家。

      “小師妹。”

      她滿目澀然,好不容易鐵公雞拔了回毛,無比憐愛地看著寧寧:“今日師姐與你有緣相遇,攤子上的東西不要嫌棄,隨便拿吧。”

      寧寧趕忙搖頭:“我不要。”

      傻孩子,這又是何苦呢。

      鄭薇綺心底微微一顫,自家小師妹雖然土,可她土得倔強,土得樸實,土得百折不撓。

      這種土,宛如從貧瘠土壤里生出的小白花,乍一看去不起眼,只有深入接觸,才會明白它成長中的倔強與心酸。

      相信她遠在天邊的爹娘,也在默默為女兒感到驕傲吧。

      鄭薇綺思緒萬千,身邊的寧寧看她一個人又哭又笑,頗為不正常,便不動聲色往另一邊挪了挪。

      沒想到立刻就聽見鄭薇綺軟得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那邊是我從外地帶回來的小食,你可以隨便嘗——你面前的是牛乳膏,小勺都在旁邊白色的錦囊里。”

      這要是寧寧本人,一定會不好意思地道謝后拒絕,但惡毒女配的劇本大大咧咧晃悠在腦海,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拿起其中一盒,打開后用勺子挖了一塊。

      味道怪得驚天地泣鬼神,讓她真情實感地皺起了臉:“你這牛乳膏——”

      沒想到鄭薇綺倒吸一口冷氣,眼睛瞪得像銅鈴:“我這牛乳膏!”

      寧寧:?

      你怎么搶我臺詞?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鄭薇綺繼續道:“這不是牛乳膏啊!哪個小兔崽子沒長眼睛,把面脂放這兒了?!”

      面。脂。

      難怪小東西長得這么別致。

      呵呵。

      寧寧的一顆心臟隨著這兩個字直接上路,然而俗話說得好,人生就是不斷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鐵定會連帶著鎖上另一扇窗。

      恍惚間,她聽見那道聲音猶然回旋于耳畔:“這里面可是有砒.霜啊!雖然量不致死……快快快,我帶你去拈春堂!”

      砒。霜。

      寧寧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向手里瑩白色的凝脂狀固體。

      小妖精。

      是誰,送你來到她身邊?

      賀知洲被天羨子罰練了一天一夜的劍,結束后立馬沖進拈春堂里躺尸。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道火急火燎的女聲陡然驚醒。

      那女人他認識,天羨子門下的鄭薇綺,常年不著家,似乎也是寧寧的攻略對象之一。

      至于被她扛在肩上送進來的人——

      賀知洲瞳孔地震。

      只見寧寧神情恍惚,臉上暈開一大團猙獰的紅,像是被誰狠狠打了一拳。

      饒是拈春堂的醫修也下意識驚呼道:“寧寧師妹被誰揍成這副模樣?”

      鄭薇綺低聲對他說了什么,賀知洲一個字也沒聽見。他唯一知道的,是醫修聽罷后露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神色:“你說她自己吃了砒.霜?”

      鄭薇綺雙手捂面,終于不再把聲音壓低:“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然后是寧寧低低的呢喃,每個字里都溢滿心酸,讓他莫名其妙想起詐尸后的湘西陳年老干尸:“師姐,我不要你的貨,真的不要了……師姐,我是不是好土?”

      他什么都明白了。

      寧寧,你真傻,真的。

      早就知道你是個面子薄的小姑娘,搶人家東西被狠狠揍一頓,心里一定很是過意不去。

      ——可你也犯不著吞下砒.霜,這么不留情面地殺了自己啊!

      賀知洲如置冰窖,只覺得未來一片迷茫,心痛不已。

      別人家的反派吃香喝辣樣樣精通,偶爾邪魅狂狷一把,還能引得讀者們陣陣尖叫。

      可他和寧寧呢。

      一個像被玩壞的破布娃娃躺在病床上,另一個直接心態崩崩,我殺我自己。

      他想哭,也想媽媽。

      他們這群反派,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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