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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 20、第二十章

      20、第二十章

      寧寧按照地圖一直往密林深處趕,隨著朝陽逐漸撕裂殘余的昏沉夜色,眼前景象也逐漸明朗開闊起來。

      穿過密密匝匝的樹林,竟來到一處懸崖頂端。

      唱月峰乃小重山盡頭,視線越過周遭嶙峋的石塊,便是懸天般高聳的陡崖。崖底汪洋大海無邊無際,雪白色浪花拍打在石壁之上,像極了劍光浮影,轉瞬即逝。

      進入小重山秘境的,都是金丹期修士。此等修為無法與玄鳥抗衡,更不可能在它凌厲的攻擊之下來到這里,見一見銀絲仙葉真正的模樣。

      就連“銀絲仙葉生在唱月峰”這一傳聞的由來,也是數年前一名弟子進入秘境時,恰好被傳來此處,這才見到那株傳說級別的仙草——

      至于他究竟是如何哭爹喊娘地成功逃脫,就又是另一個頗為驚險刺激的故事了。

      而今寧寧站在懸崖頂端,被呼嘯而至的狂風吹得瞇起眼睛,在看清前方的景象后,微微勾起嘴角。

      陡崖盡頭的平地上,生有一株散發著盈盈光華的靈植。與尋常植物不同,它總共只有一片長且細的葉片,通體呈現出星光銀河般瑩亮的雪銀色,此時沐浴著淡淡晨光,便更顯得如夢如畫。

      崖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它卻始終靜靜立在整個秘境最深的角落,不曾有絲毫動搖。天光地影皆在此處渾然匯集,不愧為汲取日月精華而生。

      饒是寧寧也能感受到這株靈植所散發出的柔和靈氣,應該正是傳說中的銀絲仙葉。

      賀知洲不知道能把玄鳥拖住多久,她來不及顧及其它,立刻邁步向前將仙葉摘下。

      和天心草一樣,這種圣階靈植往往需要數百年才能凝成一株,因此寧寧在摘取時格外小心,不去破壞植被根莖的位置,讓它們能盡快重新長出。

      然而摘完抬頭,視線晃眼一瞥,卻不由愣住。

      崖邊植被稀疏,被重重疊疊的巖石陣陣包裹。而在某個被石塊掩映著的角落,赫然出現了一抹刺眼緋紅。

      那竟是個橢圓形的蛋。

      圓圓滾滾,高度大概足足有一米多,呈現出與玄鳥羽毛無異的鮮紅色澤,遙遙望去,宛如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它所處的位置極為隱秘,加之寧寧一心取得仙草,因此之前并未察覺這道影子。此時不經意間望見,心臟用力地噗通一跳。

      這是……玄鳥的蛋?

      原來是這樣。

      玄鳥之所以拼命護著銀絲仙葉,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之前她在古木林海與蘇清寒交談時,兩人就曾談論過,玄鳥究竟為何會死守銀絲仙葉。

      “其實銀絲仙葉的最大用途,還是解毒與抑制魔氣。但由于圣階靈植都擁有清心凝神的靈氣,所以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玄鳥是為了通過它汲取天地精華、提高自身修為。”

      蘇清寒道:“但也有人覺得,說不定是因為玄鳥生了蛋,想通過它來滋潤幼鳥。”

      見寧寧露出困惑的神色,她耐心補充:“玄鳥一族極為罕見,雖然成年后實力極強,在幼年期卻十分脆弱——不但孵蛋需百年,孵出來后的幼崽也虛弱至極,如果沒有珍惜靈植吊著一口氣,很可能會在出生不久后死去。”

      寧寧點點頭:“師姐你曾經說過,天心草的作用才是滋養生靈,如果玄鳥想要修煉或孵蛋,為什么不去直接找天心草呢?”

      蘇清寒搖頭笑笑:“且不說天心草蹤跡難尋,聽說曾有人見到過一株,本想強行搶奪,卻被看守在旁的石中靈差點奪了性命。據他所說,那石中靈不知吸取了多少來自天心草的靈氣,早就成了這秘境中實力最強的半仙,恐怕即便是玄鳥,也很難從她手中把天心草奪過來。”

      當時的寧寧驚訝得微微張圓了嘴。她是怎么也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幾分書癡氣質的姐姐,居然會是這方秘境里boss級別的人物。

      掃地僧果然無處不在啊。

      “玄鳥竟是為了繁衍子嗣。”

      玄鏡外,一名修士喃喃自語:“難怪它會拼了命地護著銀絲仙葉……我之前還納悶,明明以它如今的實力,應該并不需要靠靈植增進修為。”

      有人驚訝道:“我聽聞玄鳥蛋在孵化之時,顏色會隨著孵化進程由白變紅,看它的模樣,應該已經快破殼了。”

      萬劍宗的紅裙女修也來了興致:“不過與天心草相比,銀絲仙葉的孵化能力只能算是退而求其次。待會兒玄鳥回來,就算與寧寧撞見,不也可以利用天心草與它進行和平交易,免受傷害?”

      “這可不妥。”

      一旁的曲妃卿低聲一笑:“要是玄鳥性情貪婪,直接殺了寧寧奪走天心草,她能有什么辦法么?訴苦都沒地方說去。”

      “難怪之前玄鳥與賀知洲談話時,說的是‘喜歡小孩,還想要個新孩子’。”

      天羨子嘿嘿咧著嘴,似乎想起什么,眼底笑意更深:“諸位別忘了,我們可是打過賭,看哪家弟子能率先奪得銀絲仙葉——如今結果已出,記得交錢。”

      “等等!諸位快看!”

      浩然門長老眉頭一擰,死死盯著玄鏡之中:“那道影子……是不是玄鳥回來了?!”

      鏡中畫面一轉,果然在天際見到一束火紅的光。

      玄鳥來去如風,降落在地面時,引得石子紛然滾動。許是因為原身體型太大,它在落地后便化身為紅衣女子的模樣,還沒走動幾步,神色便陡然凝滯。

      ——本應該生有銀絲仙葉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可偏偏它從未感受到有誰靠近過此地,周圍更是不存在一絲一毫生人的氣息。難道銀絲仙葉還能生出雙腿來,憑空跑了不成?

      它越想越煩躁,原地來回踱步一番,眸中神色越發狠戾,隱隱由橘黃滲出血一樣的紅光。

      “奇怪,寧寧藏去了哪兒?”

      玄鏡外的何效臣四下找尋,卻并未見到小姑娘熟悉的身影。自他們將畫面轉到玄鳥,再回來時,寧寧便不見了蹤跡。

      曲妃卿斂了眉目,唇角終于沒了笑:“此地平坦開闊,唯一可供躲藏的,唯有蛋旁的石堆。”

      很顯然,玄鳥和她想到了同一個地方。

      身著紅裙的妖艷女子神色陰狠,一不發地朝石堆旁一步步靠近。

      為了讓這個孩子誕生,她在此地守候了足足百年,要是功虧一簣……

      它必定叫那小偷生不如死。

      火焰般的紅色帶著刺骨殺意,漸漸劃破深褐色的土地。

      玄鳥來到那堆嶙峋石塊前。

      鏡外有不少人同時屏住呼吸,心腸軟的女修,甚至已經別開了視線。

      眾人看見它緩緩低頭,面帶狠意地探身至石塊之后。一縷冷風吹過,撩撥得遠處樹葉嘩嘩作響,像是某種倒計時般的鐘聲。

      玄鳥的瞳孔猛地一縮。

      石塊后……居然什么也沒有。

      “沒、沒有?”

      鏡外有長老倒吸一口冷氣:“難道她逃走了?”

      小偷一定是逃走了。

      紅衣女人眼底冷光一閃,不過抬手之間,便又化為了巨鳥的模樣,扇動翅膀騰空而起。

      論飛行,那小偷的速度定然比不過它。

      “寧寧不可能比玄鳥更快,一定會被它追上。”

      何效臣劍眉緊鎖:“難道她是利用了玄鳥的視覺死角,巧妙周旋后御劍離去了么?”

      天羨子哈哈大笑:“非也非也。何掌門不如再仔細瞧上一眼,崖頂除了那些石頭,不還有個蛋嗎?”

      “蛋?”

      萬劍宗的紅衣女修好奇張望:“可之前玄鳥查探的時候,蛋后面分明——啊!”

      她說著露出了極為驚喜的神色,美眸含笑:“這蛋……在不久之前就已經快孵化了。”

      女修話音剛落,玄鏡中圓滾滾的巨大鳥蛋便悠悠一晃。

      隨即最頂層的蛋殼被小心翼翼舉起來,從里面探出腦袋的卻并非玄鳥幼崽,而是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

      寧寧舉著圓溜溜的蛋殼晃晃腦袋,悄悄松了口氣。

      當時她察覺天邊有異,明白玄鳥很快就會回來。要是藏在石頭后面或當場逃走,一定會被它當場抓獲,更何況她已經摘了銀絲仙葉,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

      千鈞一發間,不遠處一直安安靜靜的鳥蛋忽然輕輕一晃,發出十分細微的、有什么東西裂開的聲音。

      天無絕人之路,玄鳥幼崽居然破殼了。

      “她居然躲在了鳥蛋里面。”

      何效臣也笑了:“這上下的裂口嚴絲合縫,被她緊緊一蓋,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貓膩。玄鳥又尋人心切,更不會發現那小小的裂痕。”

      有人補充道:“它孵化只差臨門一腳,如今估計是受到她身上天心草的影響,直接破殼了。”

      頓了頓,又撫著長須輕笑:“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要是寧小道友身上沒有天心草,便定不會有此等巧遇。”

      他們你一我一句地說,曲妃卿看著玄鏡里的少女,眼底薄光更深。

      “謝謝你啦。”

      寧寧低下腦袋,看一眼手里捧著的玄鳥幼崽。它與其它鳥類有所不同,不僅蛋殼中清新潔凈,帶了股淡淡奶香,自己還生出了豐滿的羽翼,摸起來熱乎乎又毛茸茸。

      雖然鳥蛋很大,剛出生的幼崽卻只有巴掌大。小家伙似乎很喜歡她,一個勁往寧寧身上蹭,一雙小翅膀輕輕撲騰,劃過手掌時,帶來電流般的癢。

      “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得先走啦。”

      她摸摸玄鳥腦袋,惹得后者瞇起橘黃色的雙眼,在手掌上滾了個圈,活像個火紅的小團子。

      “不過……”寧寧把手中的銀絲仙葉旋了個圈,壓低聲音笑了笑,“有個禮物送給你哦。”

      玄鳥沒找到偷走銀絲仙葉的罪魁禍首,滿心憤懣地回到崖頂,居然見到滿地碎裂的蛋殼。

      它期待了百年的孩子在蛋底轉來轉去,聽見腳步聲時呆呆抬頭,圓溜溜的小眼睛撲閃撲閃,充滿了新生的生機。

      玄鳥幼崽身體不好,走了沒幾步便直挺挺摔了一跤,翅膀有氣無力地晃,虛弱得發不出聲音。

      而在幼崽身邊,規規矩矩擺放著兩片渾圓的葉子。沁人心脾的靈氣在一瞬間席卷上心頭,讓它不由得愣在原地。

      那竟是……它尋了百年而不得的天心草。

      也是能確保它孩子平安長大的唯一寶物。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從石中靈手里將它奪來,而且還在此刻……白白送給了它。

      將如此貴重的靈植拱手相讓,簡直不可思議。

      除了天心草,蛋殼里還有張小小的紙條。

      玄鳥將它輕輕拿起,眸中冷冽的殺意褪去,漸漸浮起笑意。

      [我等為救人性命,不得不摘走銀絲仙葉,為表歉意,特將天心草贈予夫人。]

      下面還有一行字:[小朋友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哦。]

      寧寧回到古木林海時,身后還跟著賀知洲與許曳。

      之前他們之所以蝸居于金剛罩中,是因為玄鳥感知超強,一旦察覺金剛罩破,便會飛來獵捕食物。

      現如今它得了幼崽,暫時不會分心到其它事上,一眾修士才終于得到機會離開唱月峰。

      古木林海在一場苦戰后恢復了原本模樣,蘇清寒帶著裴寂暫居于一處洞穴。在見到裴寂的瞬間,饒是心大如賀知洲,也沒忍住皺緊了眉。

      虧他穿了黑衣,如果是別的什么顏色,恐怕早就被染成了深紅近黑的色澤。

      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與脖子裂開了好幾道血痕,雖然被簡略擦拭過,卻還是能看出當初血肉模糊的痕跡;臉色則是比紙片更為蒼白,仿佛為了抑制呻.吟般,擰了眉頭死死咬著嘴唇。

      更令人感到無比驚訝的,是纏繞在他身旁的濃郁魔氣。

      賀知洲知道裴寂擁有魔族血脈,卻從沒想過,魔氣外溢竟是這般景象。

      純黑霧氣強烈得有如實體,將他渾然籠罩。血色靜靜融在濃霧之中,像一條條奪人性命的毒蛇,一點點逐漸匯聚,凝聚成漆黑的煉獄深淵。

      眼底的淚痣紅得詭異,好似無法被擦拭的干涸血珠。

      就這副模樣,哪里還需要什么磨刀石啊,自己磨自己不就成了嗎。

      寧寧陰差陽錯正好帶了丹爐,在蘇清寒的指導下煉好藥材后,趕忙送去給裴寂服下。

      那小子魔魘纏身昏迷不醒,好不容易吞了藥,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番折騰下來,寧寧簡直心力交瘁,喂完丹藥就懶洋洋靠在洞穴石壁上,閉目養神稍作歇息。

      賀知洲知道她焦頭爛額地到處跑,當即提出與另外兩人一同外出,找些食材犒勞犒勞小姑娘。

      蘇清寒臨走前沉思片刻,特意囑托:“裴寂師弟如今被魔魘所困,寧寧師妹盡量一切順著他,防止他心神不定入了魔。”

      于是洞里只剩下寧寧和裴寂兩人。

      她這兩天斗智斗勇忙上忙下,在生死邊緣反復橫跳,這會兒雖則百無聊賴,卻又累得不想動彈,環顧四周,最終把視線停在裴寂臉上。

      睡著的裴寂可要比醒著的他乖巧許多。

      他在清醒時從來都冷著臉,就算偶爾笑一笑,也全是來者不善的冷笑或嘲笑,不像是男主角,當個終極反派boss還差不多。

      可一旦當他睡著,那些刀劍般冷戾的氣息便全部消散了。

      魔氣已經消失,但身體里的疼痛即使在睡夢中也會施加折磨。裴寂是漂亮的少年人模樣,此時長睫微垂、薄唇緊抿,狹長的雙眼微微上勾,再加上身體不時的顫抖,竟無端顯出幾分單薄的脆弱感。

      像一只傷痕累累的小獸。

      但當時在那棵萬年龍血樹前,他所散發的劍意,卻又狠戾得有如煉獄。

      寧寧正漫不經心地看,忽然望見裴寂眉頭輕顫。

      他被魔氣折磨得厲害,大概是做了噩夢,用沙啞得難以分辨的嗓音低低喚了聲:“……讓開。”

      寧寧心里咯噔一下。

      這、這種情節,這種情節也太似曾相識了吧!

      男主在昏迷不醒時做了噩夢,恰好女主陪在他身邊。于是女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抱住他,并說出那句經典臺詞——

      “別怕,有我在。”

      ——呸呸呸!她才不會這樣干!

      這是惡毒女配和男主相處時應該發生的劇情嗎?

      就算她一時心軟,當真做了上述那么肉麻的事情,根據惡毒女配的角色定位,鐵定是男主醒來、以為自己被占了便宜、將她炒煸燉煮最后送往火葬場一條龍。

      寧寧木著臉,把腦袋轉到另一邊。

      耳邊傳來咳嗽聲,接著是破風箱一樣的吸氣聲。

      有點慘,斷斷續續的,像是下一秒就得斷氣了。

      ……她才不會心軟呢。

      寧寧很努力地想,裴寂他沒有很慘,他只是在表演口技。

      裴寂的腦袋像是撞到了石頭,傳來一陣悶響。

      他平時拽得厲害的聲線這會兒軟得不行,還帶了淡淡的哭腔:“不要走,我……”

      后面的句子太過含糊,寧寧聽不清。

      好的,這是第二個對她說“不要走”的人。

      第一個是800米測試時的體育老師,一本正經地對著隊伍末尾的她喊:“不要走,跑起來!”

      寧寧胡思亂想,試圖不去理他。但是……

      可惡啊啊啊!他干嘛表現得那么可憐!

      反正裴寂不省人事,對她做了什么一概不知。雖然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寧寧還是暗自咬了咬牙,粗魯地上前摸了把他的腦袋。

      手中是毛茸茸又冷冰冰的奇妙觸感,她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兇巴巴的:“我不是在對你好啊,只是覺得你喊得很煩……別哭知道嗎?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要不要面子的?再出聲我就揍你!”

      裴寂當然不會有所回應,仿佛是為了追尋頭頂突如其來的溫度,腦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發出了很低很低的一聲氣音,仍然是失落又難過的語氣,像在極力忍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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