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著,便努力朝前挪動,龍哥把手電筒咬在嘴里,一束雪白強光照在蘆葦叢里,那人就藏在里面不出來,我們挪了才不到半米,卻聽那人說:“你們這兩個小娃娃,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會點風水陰陽術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倆還是快快回去吧,別過了這獨木橋就再難踏上人間路,白白害了自己性命。”
龍哥一聽,就勃然大怒道:“好你個妖物,我馬小龍乃是擒龍道門嫡傳弟子,豈會被你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之輩嚇住,小爺我今天還非就要過這獨木橋了。”
說著,龍哥又朝前挪去,我也緊跟在龍哥后面,我倆以非常難看的姿勢強渡了這獨木橋,蘆葦叢里的聲音直嘆氣說:“可惜可惜了,兩個多好的娃娃,就把自己葬送在這兒,真是可惜了。”
我倆費了好大勁才上了河對岸,龍哥跳上河岸,就掏出桃木劍,我倆一左一右的朝蘆葦叢包圍過去。那深秋的蘆葦已經變得一片白黃,風一吹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我們上了河岸,蘆葦叢里的人才閉嘴,我和龍哥繞過去,就發現后面是一片淤泥,淤泥里還在翻著牛眼大的水泡泡,里面根本不可能藏人。
我和龍哥對望一眼,都覺得此事很是費解,龍哥大聲嚎叫道:“你tm到底是什么東西,有本事出來讓小爺見見,別藏了,咱們大戰三百回合。”
蘆葦叢里又是一聲嘆氣,這回我們看的清楚,里面真是空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我還開了天眼,這蘆葦叢里別說是人,連鬼影子都沒了,可那說話的聲音又是從哪里來的,沒人能猜到。
那聲音說:“你兩個小娃娃不聽話,就憑著一股狠勁兒做事,哪里有不栽跟頭的道理,你們回頭看看河面上的獨木橋就全明白了。”
我急忙扭頭看去,卻看到我們來時的河面上,竟然是空蕩蕩的,別說獨木橋了,鬼影子都沒看到。
我和龍哥都嚇懵了,龍哥朝蘆葦叢里怒吼道:“你到底在搗什么鬼,我們是從獨木橋上過來的,這一點錯沒有,你用什么妖術把獨木橋給藏起來了?”
那聲音只是嘆氣說:“你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甚至雙手觸摸到的,心里想念的,頭腦里思索的東西,是否全是如你預期的一樣真實,我看未必吧。如果事事都不是這樣,你又憑什么肯定,你看到的、摸到的獨木橋,它真就是一架獨木橋?”
龍哥聽的莫名其妙,不禁罵道:“你tm到底想說什么,能用人話說清楚嗎,小爺書讀的少,你可別騙我。”
蘆葦叢里的人道:“你們再想想,你們找到破廟的時候,是不是路過此地,當時河道經過的方向,是不是流到了這里?”
經那怪人一點撥,我極目四望,看對面的山巒起伏,我的確是有些印象,我再看我們來時的方向,心里突然一沉,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這個地方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我印象里河道并沒有流過此地,更別說河面上有架獨木橋了,剛才我們急著追蹤嘉靖帝的金身沒有來得及看周圍環境,現在想來就起了一身的冷汗,我知道這里情況很不對勁,我們著道兒了。
龍哥沉聲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咱們無冤無仇的,你干嘛要算計我們?”
蘆葦叢里的人說:“不是我算計你們,我勸過你們了,不要過來,回頭是岸,可惜你們太過執著,老朽我愛莫能助。”
聽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個老頭兒,我心想這老頭兒藏身在這兒,以我的天眼都看不見他,此人定有蹊蹺。龍哥想往蘆葦叢里打符,被我一把攔住,此人既然是高人,我們連看都看不見他,又怎么能鎮住他,不如識時務先跟他探探底細再說。
我朝蘆葦叢里拱拱手,說:“前輩,我們后生晚輩不懂規矩,得罪了您老,錯把好心當做驢肝肺,還望前輩見諒,不知眼前這局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請您老給我們后生開解。”
蘆葦叢里的人又嘆了口氣,說:“要說前輩,我還真就是你們的前輩,不是我老前輩存心裝神弄鬼捉弄你們,只是我的身早在破廟坍塌的時候,就讓人給廢了,我現在只剩下一口生氣了,所以無形無相,任誰都看不見我了。”
他這話一說,我就呆住了,想起破廟塌的時候,正殿前的老道士胸口讓嘉靖帝的紅舌頭撕開的怪事,心里就明白過來,原來這蘆葦叢里的怪人,真就是破廟里的老道士了。
我還真沒見過這種奇事,便問他說:“這么說,破廟沒破之前,你就是廟里的神仙了?”
蘆葦叢里的怪人說:“我哪里是什么神仙,我也就是個成了氣候的仙兒,在這破廟里吃鄉民香火,五百多年前偶遇嘉靖皇帝,見他一身煞氣極重,便不自量力的想開解他,也算是積德行善了,卻不想從此惹下大禍。外人都以為是我老道收了嘉靖皇帝,卻不知道嘉靖帝死在這破廟里,是他刻意為之。他已經修得大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卻無巧不巧的選了此地,就是看中了這個廟仙兒。我雖是妖仙兒,卻一生積德行善,吃人間香火,也反哺贈我香火的百姓,所以修得了正道。嘉靖皇帝的陰謀,就是從我的正道開始的,因為妖仙兒里,還真沒什么東西能修上正道,我的一身道行,能護住嘉靖皇帝的一身元氣,所以那個魯門傳人以魯門術數重造了嘉靖帝的金身,這金身就有了嘉靖帝的真元之氣,它吃了那么多陰氣極重的鬼魂,就是在養真元。”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龍哥說:“這么說,這河道變遷,河面上的獨木橋都是嘉靖帝的金身設的局了?”
老道士答應了,龍哥說:“沒了橋,我們還能游過去,這水又不深,我馬小龍長江都下過,還怕這條小河不成?”
老道士卻冷笑道:“你試試--”
我隨手撿起來一根粗大木棒扔進河里,水面掀起了浪花,我定睛一看,就看到水下都是白森森的人骨,說也奇怪,那木棒本來極輕,應該漂浮在水面上才是,這一扔下去,卻就被河水吞沒下去了。
老道士說:“你這樣跳下去,就跟河里的白骨一個下場,河里不過多出幾道白骨罷了。”
我心里無比好奇,嘉靖皇帝不過是個昏君,怎么會有這種道行,能布出如此奇特的大陣出來了,甚至能改變河道,移動山川,真就有鬼神莫測的本事。
老道士嘆氣說:“你以為他身邊跟的那個廖家后人是大明一等一的風水師,大錯特錯,她不過是個幌子,你們現在遇到的難題怪事,都是五百多年前嘉靖皇帝給你們布下的,廖敏去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嘉靖皇帝金身已成,則這人間就要禍成地獄了,哎。”
我和龍哥全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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