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婆平日里騙茶吃酒臉皮厚過三寸三,最是個會看人臉色的。瞧見這兩個人大眼對小眼地似是又要斗了起來,急忙走到那胡清跟前,湊了過去咬起了耳朵。
胡清看了一眼胡氏,見她正叉了手站在那里翹起鼻子,一副不屑的樣子,想了下,便拉了媒婆進去后屋。胡氏知道他是找那對爹娘商量去了,也不阻攔,自己揀了條干凈的凳子坐了下來。
那媒婆沒一會便出來了,笑嘻嘻對著胡氏道:“夫人,這家人嫌你出的銀錢過少,叫出高些,他才同意還了你家的婚書,被我好說歹說,才同意要得低些。”說著已是做出了五個手指頭的動作。
胡氏大怒,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罵道:“我出這個數已是到了頂了,他家竟是黑了心的要那嫁妝的五成,做他娘的白日大夢去。”
胡清幾個正躲在壁板后面偷聽,聽那胡氏罵得難聽,忍不住便跳了出來回罵。胡氏見對方人多,怕自己吃虧,不過只罵了幾句,便也撇下那家人管自去了,只氣得那媒婆頓腳不停,又白白走了一遭。
胡氏回了家中,那顧大又不知哪里去了,一個人越想越氣,忍不住便又到了顧早家中,拉住方氏便訴起苦來。方氏見她來了自家,只是不停嘮叨自己的苦,對二姐的傷竟是不聞不問,心中便是不喜了起來,也不大搭理,那說出的話也是風涼話,又說家里少了三姐,自己忙不過來,想今日里便去叫了回來。胡氏這才住了口,瞧見顧早出來,急忙又過去把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顧早聽見那胡家竟獅子大開口的要嫁妝的一半才肯退婚,也是吃了一驚,想了下便道:“伯娘,一半你家若是覺得不愿出,就找個能說的去調停下,最后出個折中的價,這事能了便早日了了吧。”
胡氏沒奈何,只得唉聲嘆氣回了家去。顧早雖聽沈娘子一早過來時說三姐和秀娘兩個都好,只是心中仍有些記掛,待忙完了午間的生意,便自己收拾了一提的吃食,正要出門去那染院橋,卻見那胡氏又已是過來了,只是這次,臉上卻是一掃之前的陰霾,露出了笑意。
胡氏一見到顧早,拉住了便笑嘻嘻地道:“二姐,你這是要去染院橋嗎?正好我也順道一起去了,把我家秀娘接回。”
顧早奇道:“伯娘,你這是……”
胡氏道:“胡清方才自個跑了我家來,說是就按我起先出的那價把婚事退了。那婚書我已經拿回來了。”話剛說完,又心有不甘似地恨恨呸了一聲道:“只是可憐了我家的秀娘,白白地受了這許多委屈,又被那胡家在外詆毀名聲。那個黑了心的胡家,拿了我家的錢,我就洗了眼睛看他有命沒命花!”
顧早聽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腦子里一時還有些轉不過彎來,聽胡氏還在那里不停咒著胡清,忍不住打斷了問道:“伯娘,你早間來不是還說胡清獅子大開口的嗎,怎的一個轉身他就又自己尋了過來求和?”
胡氏一怔,呆了半晌,這才得意洋洋道:“想來是那胡家想錢想得發了瘋,本來是想敲一筆來著,見我家強硬,也就見好就收了唄。管他這么多做什么。”
顧早雖仍是覺得有些蹊蹺,那胡清瞧著就不像是這么容易松口的人,只是如今既然連那婚書都已經退回了,想著秀娘終是可以擺脫她娘給做下的這樁糊涂親事,從今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心中也是高興,當下和方氏說了一聲,便與胡氏一道去了染院橋,將秀娘和二姐兩個都接了回來。
胡氏接回了女兒,對顧早一家竟是連個謝字也不說,牽了秀娘便往自家去了。只氣得方氏差點仰倒,對著她的背影狠狠吐了口濃痰,賭咒今后再也不管這家人的事了,這才負氣進了鋪子。
那藥膏效果確實不錯,不過一個日夜的功夫,頸脖上的口子便已是有些收了。顧早對著鏡子再次涂抹的時候,卻是突地想起了楊昊。
這胡清突然間轉性退了婚,莫非竟是和他有關?又想起他昨晚最后那一聲里透出的冷意,顧早的手突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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