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十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讓怒火平息,再次見到那巨坑中的靈時,尼奧發現這家伙很平靜,平靜的就仿佛昨日相見之初。
“你是怎么發現我的偽裝的?”靈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一個問題。
“顯然,內心并不是真的平靜。”心中暗忖,尼奧道:“其實我也有些問題,一夜沒有想明白,不如我們以信仰和靈魂的名義立誓,做一次誠摯的交談。”
“哼!”靈在那刻的表情完全符合嗤之以鼻的典范。“你認為你的提議,具備足夠的約束力嗎?”
“當然,我堅信。”尼奧毫無遲疑和猶豫。
“隨你”靈撇撇嘴。
立下誓約后,靈便說:“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是的。”尼奧道:“還記得我報出名字后,你對我的稱呼么?”
“天行者達克尼斯。”靈對昨天的情況記憶猶新。
“稱呼姓氏是一種尊敬,但只在人類文明內廣為流傳。
半晌,靈道:“應該叫你天行者尼奧。”
“不,是尼奧。天行者這個名頭雖然很威風,卻是民眾送于薩滿的榮譽名銜,思想簡而純的植物可不會有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所以從第一句話,你就知道我是假冒的?”
“僅是懷疑。我知道有一些偉大的薩滿在回歸自然后,會和他生前使用的主圖騰靈融為一體,成為一種非常智慧的存在。開始我并不確定你是否是這樣的存在,畢竟苦荊的變異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很讓人震驚。”
尼奧又道:“好了,換我問問題了,你是誰?”
“我是誰?哼哼、哈哈哈”靈笑了起來,不過這笑聲怎么聽,都不像是因為開心。
“費倫61埃特,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你當然沒聽說過,即使在我那個時代,也沒人聽過。因為我他媽還沒來得及向世人展示我的強大!沒來得及書寫屬于我的時代的篇章!”靈怨氣十足的說。
“如果你單指費倫61埃特這個名字,我不得不糾正一下,很出名!差不多整個艾美拉的智慧生物都知道這個名字,凱爾斯血袍法師會的創始人,環之法術的發明者,傳奇法師屬于這個名字的榮耀光環和故事數不勝數,不過那都是近2000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我的身體!我的天賦!我的潛能!我的資質!”費倫怒聲咆哮。
“惟一可惜的是,不是你的意志。能理解。”尼奧平靜的說。
“不,你不可能理解。沒有誰能夠理解我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而你,是在嘲笑我!”費倫惡狠狠的瞪著尼奧。
“不,我是說我猜出了你想要什么了。一個施法者的身體,像當年那個占據了你身體、并創造了一段輝煌歷史的家伙學習,對嗎?”
聽到尼奧談及這個,費倫的神情立刻產生了180°的變化,平和中透著誠懇和熱情,只是任何一個沒有得瞬忘癥的人,都不會對這種變化有喜感,太神經質了!
“毫無疑問,你是睿智聰慧的。”費倫抑揚頓挫的道:“只不過這一次,有一點點很重要的錯誤。我絕對沒有占據你身體的打算。我可以為此立任何誓。真的沒有,正像我上次說的那樣,我想要的只是一次合作,親密無間的那種。我可以成為你的導師,你的朋友,你將擁有我所有的知識,還有力量。正如你所說,已經過去了2000年,不說這漫長歲月中能夠積累到怎樣的力量,光說一點,生命,你聽過有幾個人可以2000年保持自己的靈魂不滅?只要我們合作,你就可以獲知這令歷代君王都渴求的秘密,想想看,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對于你的這番話,我是這樣理解的。”在費倫充滿期待的注視下,尼奧注解道:“我沒有辦法像之前占據我身體的那個該死的家伙一樣,進行靈魂對調,我只能使用奪軀這一危險的辦法,為此,你最好能配合一些。我也不會太虧待你,你的經歷我將都感同身受,你記憶中難以磨滅的東西,對我來說也有一定的影響,說不定我有空閑的時候,還會幫你報個仇、解決些未了心愿什么的。但是,主人格你就別指望了,必須是我,只能是我。”
隨著尼奧的注解,費倫的神情再一次扭曲,再一次變得憤怒無比,但這一回,他沒有成為咆哮體,而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只是這平靜仿佛是暴風雨來襲之前的情形,平靜中透著難以喻的、濃濃的陰霾味道。
費倫確實已經不再指望能夠‘和平解決’問題。但是他心中還有疑惑未明,想了一夜都沒有想通。
“最后一個問題。我猜你上次就已經知道,這顆樹是一切問題的結癥,這一點瞎子都能看出來!”費倫越說越大聲,到最后簡直就是咬牙切齒,“可如你這般聰明,為什么就不懂得‘斬首’的真正意義?”
“你是說破壞這顆怪樹?”
“當然,相當明顯!難道你真的瞎了眼,看不出來這些根蔓同這植物的關聯?”
“看的出來。可我是薩滿啊!哪怕只是個入門者,我最起碼還是能搞清楚‘哪些靈單純,哪些靈復雜’這個問題的。這世上沒有邪惡的植物,只有為了生存而改變的、和被扭曲的。因為它的樣貌就下定論,那可不是智者所為。況且,以人類的標準為‘惡心’‘美麗’下定義,真的能保證完全無誤嗎?”
費倫被問的目瞪口呆,它自問昨天的表演已經相當完美,一個邪惡的、只要不命中核心就可以永遠不敗的樹怪。結果尼奧卻是有n次機會,都沒有向巨坑中央的怪樹下手。原來原因是這個。
尼奧道:“所以我認為,問題不在于怪樹,甚至之前的靈之召喚也是真的,是你故意縱容它達成的。這怪樹,是這植靈所做的最后努力。那祭壇中的綠光才是重點,我如果破壞怪樹,結果就是讓你獲得自由。”
“他媽的!”費倫相當的無話可說,只能是詛咒,詛咒好不容易喚來了一施法者,結果還是這樣一個‘極品’。
“好了,換我問了。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想知道?”費倫玩味的呵呵笑了起來。
“是的。”尼奧面色肅凝。
“真的想知道?”
尼奧不吱聲了,雙手握住劍柄,嗆青鋼劍緩緩出鞘。
“猜中了,你又猜中了!連我想要動手都能第一時間猜到!你真是他媽的夠機靈,可是”這次聲音來自尼奧身后,不是精神對話,是實實在在的聲音,帶著濃濃木片刮擦聲的聲音。
唰!尼奧猛的擰轉身體,青鋼劍卷起兩道凄美的弧光,刀刃先至、風聲后到,可惜雖然打斷了費倫的話,卻沒有斬到人。
“可是在實力面前,你那些聰明一文不值。”費倫接著說,聲音仍在尼奧的背后。
再次猛然揮劍攻擊,這次尼奧不但運用了‘掃’這個技巧,還運用了‘劈’,以至于虛空中驀地閃過一個斜十字光芒,這技法,本就叫‘斜十字’。
攻擊范圍極大的‘斜十字’仍是擊了個空,只不過這次費倫選擇了向后移動,尼奧這才看清費倫是如何躲閃的,閃爍!尼奧剛做出動作,光影一閃,費倫便已經從當前位置消失,然后在它想要到達的目標位置出現。
唰!唰!費倫在尼奧面前得意的賣弄著,它的‘閃爍’毫無破綻,而且看樣子是恒定固化了的類似于本能天賦的技能,可以說完美無缺。
費倫一口氣移動了數十下,期間攻擊了尼奧數次,尼奧疲于防范,無可奈何,被連連擊中,最后被一腳踹飛,摔倒在地上。
“知道嗎?你犯了一個大錯。昨天沒有一鼓作氣擊敗我。結果注定了今日的悲劇命運。”費倫叉著腰,神氣活現的浮在虛空中,俯視著尼奧。
實際上費倫是故意氣尼奧,這身體是它早就準備好,以便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屈就的,而根本不是連夜準備的。
可惜,在口舌之爭上,費倫實在缺乏跟尼奧叫板的天賦。
不管費倫是真是假,尼奧都本著一條:刺激!不斷的刺激!對手越氣憤,越瘋狂,他的勝算才越大,這點,從少年角斗士時代,他就已經學會了。
“是嗎?真是讓人遺憾。說起來你這身皮囊不錯,花多少錢買的?”倒地的尼奧喘息著問。
費倫現在使用的身體的確是根蔓的產物,不同的是,它的表面并沒有那種根蔓蠕動如蛆蟲亂爬的情況,而是更接近真正的皮膚,不過看起來并無平整,因為凝聚了一張張痛苦的人臉。
瓦爾德村的居民的靈魂,都被費倫控制,昨天在同尼奧的戰斗中被尼奧解放了一批,現在這身體上浮現的是剩余的全部。
“好好的記住了,接下來你只所以飽受痛苦,就是因為不識時務,還有一張、臭嘴!”尼奧的揶揄讓費倫怒不可遏,它放棄了繼續與尼奧拌嘴,直接上去就是一頓踩。
雖然尼奧在倒地后,抖了個小機靈,背靠大地、從而沒有了后顧之憂,但也大大降低了靈活性,仍是挨打的下場,足足半小時,尼奧就是在閃爍加重擊的狂風暴雨中度過的。
“咳咳!咳!”喘氣的同時,吐出的是鮮血,尼奧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甲胄幾乎正面幾乎被扎成了篩子,那是費倫腳爪和手抓的功勞,尖銳的、閃爍著艷綠光芒的指尖,完全可以媲美破甲錐的功能,哪怕費倫從來都不是一名善于格斗的專家,但只靠‘無限閃爍’這一個恒定術技,就足以讓尼奧品味‘絕望’的痛苦,至少目前看起來,一點勝算都沒有。
“清醒點了么,年輕的天、行、者!”費倫后面三個字故意一字一頓的說,并且搭配眉飛色舞的表情,用戰士的方式打敗一名戰士,而且是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費倫感到非常解恨,甚至有那么點神清氣爽,現在這樣說,踐踏侮辱之意昭然若揭。
“咳咳!”狼狽不堪的尼奧又咳出一口血,吸了吸鼻子道:“你知道嗎?我的屎和尿都快被你踩出來了!”
“哈哈,是嗎?”費倫以為尼奧服軟了,抱著肩膀、一臉愉悅,“繼續說,說不定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
尼奧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喘息著道:“我想拉屎,我想撒尿,于是我就在想,某人該怎么做這兩件事呢?你瞧,它找不到一個可以配合它、讓它順利占有軀體的人,無奈之下,只能是將自己變成一個怪物,憋了2千多年,結果出來找個妹子放松一下的念想也落空了”
尼奧已經無需再說什么,費倫的臉完全扭曲了,嚎叫著沖上來又是一頓狂踩,這次踩了多久連它自己都不記得,反正是直到它的怒意平息,才停了手。再看尼奧,就仿佛是一堆破爛,幾近不成人形,任何人看到尼奧現在這個樣子,評價一般都會是:此人已死亡,或即將死亡。
“嗬”尼奧艱難的動了動,呸!呸!連著吐了兩口血,可惜連吐血的力氣都已經缺乏,血幾乎是順著嘴角溢流而出的。
“踩人的感覺一定很爽!哼呵呵”很難想象,即使如此模樣,尼奧仍沒有丟到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