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蘭登男爵領,厄德里特地區出了名的窮鄉僻壤,夏季從高空俯瞰,這里就像大地上的一塊傷疤,顯眼醒目。
在厄德里特領有句廣為人知的事:想要在勃蘭登生存,等做好跟苦荊戰斗的準備。苦荊是學名,當地人稱之為‘絆倒牛’。
“我去!絆倒牛怎么都長成這樣了?嚴重懷疑它們就是傳說中的魔性植物!”巴里特帶領小隊進入勃蘭登男爵領后,所有的隊員都對瘋長的絆倒牛大感訝異。
墨綠色的苦荊以前僅是多年生小灌木,一根根生有銳刺的荊條如蛇盤結,葉子是黃褐色帶著抹綠意,一年到頭也就那樣,看起來半死不活,可要豎個標尺就會發現,這植物的生長蔓延還是很有些速度的。
然而自從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降雪過后,苦荊就反常的開始瘋長,那些至多拇指粗細的荊條如今最粗的已經超過碗口,哪還是灌木,分明就是樹木!
叢生、簇生、糾纏交結,遮天蔽日,還掛著一串串的黑紅顏色的果粒
“啊,這里讓人想起秋天的野生葡萄地”維茨搔著腦袋說。
“你說什么?維茨,你的神經也未免太彪悍了,你覺得這里像葡萄園?是地獄葡萄園吧?”狄克大睜著眼睛說。
“嘿嘿!挺好的嘛!小樹林兒!”
“”狄克看了一眼白日里望一眼都覺得森幽陰寒的苦荊林深處,對維茨的審美感已經徹底無語了。
“你們說隊長咋還不來?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托尼嚼著塊板筋肉,坐在大雪橇車的邊沿神情蔫蔫的晃著腿。
“我猜隊長一定是一直向東,領著那幫藍鬼跑過頭了,然后南下又被這苦荊林給擋住,這刻正繞路呢!”端著個小木碗的哈根走到維茨身邊,“要不要也來根?剛煮好的狍豬板筋,越嚼越香”
維茨剛抓起一根塞進嘴里,就聽身后傳來‘啪啪’的拍巴掌聲,回頭看,是巴里特。
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巴里特道:“歇息的差不多了。工作的時間到了,按照自給自足自強的小隊章程,比其爾,你們今天的工作是給自己做棉甲,博格萊姆,這里就數你精細活兒最拿手,你來指點他們吧。”
“哦,好。”
“材料呢?拿什么做?”一名民兵問。
“材料有的是,黑崽子們的好棉衣料還沒用完呢,人獸絨毛也有,保證你們的棉甲做出來跟我們的一樣難看,不,更難看!”
眾人哄笑,有人嚷嚷,“切,肯定趕超你那手藝!”
“好了!”巴里特示意安靜,又道:“狄克你帶幫人拆皮子、搗皮子,就比其爾他們身上脫下來的那些。隊長的意思,大家以后都穿膠皮甲,統一、整齊、輕巧、防護性還好,據說壞了重新熬煮,攤開又是新的。”
“我勒個擦,這么牛?這又是隊長發明?”
“嗯,沒錯,正找你呢!泰勒,你在索爾斯城是鞋匠吧?”
“糾正一下,未出師,嚴格的說還是鞋匠學徒,謝謝。”
“隊長昨天吩咐了,大家都要有透氣好而且保暖的靴子穿,就用人獸的皮。我這里草樣都有,一會兒你拿去研究研究,搞個可行的方案出來,就帶2個人開工,得先從鞋楦子坐起,對吧?”
“嗯,刀具、錐子這些我倒是看到了,可我還得說,做靴子很費力的!”
“隊長說了,不要好看,看不見針腳的費力,針腳一圈兒扎在外邊的也費力?”
“那簡單的多!”
“嗯,宗旨宗旨就一個,實用。就跟我們的棉甲概念一樣。”
“明白了!”
“巴里特,我們做什么?”維茨嚼著板筋肉、口沫橫飛的問。
“磨刀!昨晚隊長不是加工出兩個手搖砂輪架嗎?十幾把武器等磨呢。”
“好咧!”
就在巴里特按計劃有條不紊的布置工作的時候,尼奧跟白襪子正在勃蘭登男爵領的某處苦荊叢林里跋涉。
“尼奧,我有很不好的預感!”白襪子難得一本正經。
“嗯,我也有些心神不寧。但是,第一次遇到靈的主動呼喚就拒絕,總覺得不甘心吶!”
“你就說你貪心了”白襪子白了尼奧一眼。
尼奧聳肩,算是默認了。世間的靈大多比較‘警惕、害羞’,它們很少主動跟陌生的、或剛入道的薩滿聯系,像這次的,便是傻子也能意識到,苦荊的異常以及苦荊之靈的召喚,代表著一次難得的機會,當然,有危險的那種。
正像哈根猜想的那樣,尼奧領著藍鬼那幫傻鳥向東狂奔,沒什么懸念的走過頭了。追捕結束后,對照托尼繪制的簡易地圖,尼奧以勃蘭登男爵領最北的羅斯勞鎮為坐標,一路南下,結果行了數公里后,就見到了這詭異的苦荊叢林。
苦荊的異常引起了尼奧的關注,體內躁動的土元素讓他意識到,這里不光是植物出了問題,連這一域的土地也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尼奧雖然最近才獲得薩滿之職,但從小就信念深種,有著一顆樸素的薩滿之心,這種時候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第一次使用靈體感應,試圖與這里的靈溝通,查詢事情的真像,結果聽到了苦荊之靈發出的召喚,這種召喚是針對每一個能夠聆聽到自然之音的存在(一般是薩滿和德魯伊較容易感應到)發出的。
苦荊的叢林里看不到雪,泥土的顏色就是典型的厄德里特領黑土,但給人的感覺不是肥沃,而是極度的貧瘠,像是戈壁上的土壤,大片大片的堅硬、散布著一些沙礫般的凝結。
荊條以各種扭曲的弧搭架勾結在一起,形成一團團天然的障礙、藩籬、拱門、廊道、到后來幾乎像囚籠,交錯密盤、層層疊疊,外面還算晴朗的晝光在這里只余斑駁而細碎的光影,明明是上午,這內里卻昏暗如傍晚時分。
“這地面走著不舒服,雪都哪兒去了?”白襪子不滿的呲牙。
尼奧指了指粗大的荊條,“我猜在這里邊。”
“胃口真好!咦?前邊似乎沒路了!”
“嗯!”尼奧拔出了雙劍,一邊向前走,一邊揮動臂膀、翻轉手腕,加持了‘石化武器’之力的兩把青鋼劍將擋路的荊條紛紛斬斷,一條路漸漸被開辟了出來。
“看這些荊汁,真惡心!”白襪子躲閃著,避免暗紅色的荊汁落在自己身上,在尼奧的幫助下,它那身上的疤瘌好不容易漸漸褪去,正在換上雪白的鬃毛,可不想在這里搞的臟兮兮的。
尼奧其實也留意到了從荊條切口流淌出的、明顯過于豐富的這些汁液。黏稠,有些像是油脂,散發著膩而腥甜的氣味,確實感覺膩歪。
這些荊條硬中有韌,尼奧也是全憑劍鋒銳利和兩臂的巧勁,才能砍瓜切菜一般劍過荊斷,但荊條搖曳揮甩。甲胄上難免被濺到,未幾便搞的斑駁處處。
一條通道長達千米,一路砍伐過來,便是尼奧也感覺有些吃不消。然而這又是無可奈何的事。
苦荊之戰,他雖未親見,卻也是早有耳聞的,苦荊如荒草,不斷搶占耕地,勃蘭登男爵領的民眾為了對付這種植物,燒、拔、甚至請過法師和煉金師,都無法徹底根除。
后來無意之中發現野紅柳跟苦荊很有點死敵的意思,于是就有了紅柳籬的風俗,結婚,扎籬!生子,扎籬!年節慶典,扎籬!就連人死入土都要扎籬!野紅柳也是種生命力強悍的植物,插柳便能活,十幾代人的傳承,誕生了勃蘭登‘柳墻屏障’的景致。
但如今苦荊的瘋狂成長已經完全破壞了野紅柳的屏障,雖然還不至于徹底將勃蘭登男爵領變成苦荊的叢林海,通道卻早已淹沒,而成了一個個的巨大的苦荊密布的圍圈,沒有捷徑可走,只能是開辟道路或者空降。
凝目看了看西南方向,如果沒搞錯的話,瓦爾德村應該在那個方向。發出呼喚的靈所在的位置也是那里。
“伙計,幫忙去查探一下,注意安全。”尼奧說著上前為白襪子卸下雪扒犁的掛件,又特意插了頸旗,然后指了指方向。
頸旗為一面綠色的三角旗,插在項圈上的,是三大陣營通用的標識,代表這動物不是野生,而是馴化生物,以免誤狩獵。
白襪子是個不錯的偵查兵,而且也比較喜歡這類可以跑逛的任務,‘嗚嗚’了兩聲,向西南的方向奔竄而去。
尼奧給自己使用了一次生命之珠,然后從雪扒犁上拿出布帕擦拭劍刃上沾染的荊汁。這荊汁粘性極強,青鋼劍平時沾血輕輕一甩便會點跡不沾,碰到這東西卻是不行,非得擦拭才能盡去。
收起劍,尼奧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一邊用雪擦拭甲胄上的荊汁,一邊小憩。
未過多久,白襪子回來了。
“更怪異的植物,還有,那些人類都出問題了!”
尼奧蹙了蹙眉,“連人都被異化,這顯然已經不是簡單的植物變異。”看看天色,尼奧拍拍手站起身,對白襪子道:“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伙計,你在通道放風,確保我們的退路,如果有什么異常,立即來通知我。”
“嗯,這種植物的生長速度很恐怖,你要盡量注意時間。”原來白襪子也注意到植物生長的問題了。如果遇到什么強悍到不可抗拒的敵人,惟一通道又被重新淤塞,那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