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61曼莫瑞斯,這個人的形象在尼奧的心目中曾顯得很高大。
直到現在,尼奧都能清晰的記得、在他14歲那年,澤維爾將他從角斗士商人那里買下的整個細節。當時,尼奧在少年角斗士中并非最出色的,瘦骨嶙峋、身上還有傷,在角斗表演時還搞砸了,后來尼奧曾問過澤維爾,為什么那個時候選擇他。澤維爾說:“看到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會贏。”
短短的一句話,對尼奧卻有著難以想象的激勵作用。畢竟,以尼奧當時的身份地位,就連哄騙,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尼奧18歲時,多方打探讓他得知,曾經是同伴的那些角斗士,即使是最出色的那個,也已經血染黃沙,尼奧感激澤維爾,是澤維爾給了他一次機會,一次健康的或者,且不僅僅只懂得殺戮的機會。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尼奧的心中,澤維爾還是不可避免的走下了神壇,沒有誰是完美的,或者說,誰身上都有不止一種毛病,澤維爾亦然。
就在被羈押在索爾斯囚牢中的日子里,尼奧還對澤維爾進行過一次全面的分析評價,他覺得澤維爾是克制的、自律的、但缺乏開拓精神
那時尼奧已經知道等待他的是公審死刑,但他沒有氣餒絕望,而是積極策劃,即使沒有黑暗勢力的突襲,他也會在行刑現場上演一場狼化暴走的大戲。
澤維爾在尼奧看來是個不錯的教材,尼奧那時對自己說:“壓榨自己,嚴格要求自己,這沒錯,但如果只會這樣,就會是下一個澤維爾,在環境的逼迫下不知不覺的扭曲了初衷,向外力妥協。”
而此時此刻,當尼奧聽到埃布特說澤維爾也在這里時,一瞬間,他心中的想法是:“澤維爾,別讓我鄙視你的人品!”
澤維爾沒有給尼奧這個機會,人雖然在,但卻只剩一口氣,至今傷重昏迷不醒,是埃布特和另外一個護衛日杰夫帶他逃到克羅浦,之前藏匿于格雷普斯家的酒窖以躲避追殺,后來因為治療需要而回到地表,然后就在今日上午,一票土匪兵殺到,埃布特沒報曼莫瑞斯勛爵的名號,而是表現的盡量普通。
埃布特的做法尼奧也能理解,這就好比有賊入室,房間的主人又恰好患病虛弱,裝作不知,賊拿了他所要的,走人了事,可要一聲張,事情就很可能從行竊演變成行兇。
躺在衣服拼湊的墊子上的澤維爾死氣沉沉,原本就消瘦,現在更是眼窩深陷、形容枯槁。
肉呼呼的牧師諾林德陪在澤維爾身旁,見尼奧過來,向他點點頭。諾林德不僅是克羅浦惟一的傳教者,同時也是村子里的醫生,但他的能力有限,能吊住澤維爾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
護衛日杰夫也受傷不輕,四天前跟黑暗爪牙作戰,他替澤維爾擋了魔變者一擊,皮肉傷倒也罷了,關鍵是暗邪之力的侵蝕,非常難纏,諾林德沒有能力施展凈化術,只能是用圣水清洗傷患,但這個方法并不怎么好,它逼著暗邪之力更深入了,受其影響,日杰夫一臉灰敗慘象,宛如那些亡靈法師,平時護衛里他算是活躍的,尤其笑聲很爽朗,如今則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見了尼奧,連呲牙笑笑都顯得那么狼狽。
現在顯然并非抱頭痛哭、互敘離愁的時候,尼奧只是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便重新將目標鎖定在一臉可憐相、靜等發落的看守軍士身上。
“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尼奧用青鋼劍削著指甲,真難為他竟能將那么大的一柄劍運用的如同小刻刀般靈動精妙。
“老爺,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劫掠、奸淫都是扎克利他們干的”軍士哭喪著臉說。
聽這軍士的這說辭腔調,看這軍士的表情動作,尼奧知道,自己留對人了。
當時進入倉庫,對面兩個目標,一個是年輕的一臉懵懂的小伙子,另一個是警覺的胡子拉碴的漢子,尼奧直接選擇了干掉那問話的漢子,哪怕那一刻已經判斷出這兩人以那漢子為主,從他那里應能榨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尼奧不是名好的刑訊專家,但他是名好學生,在索爾斯監牢中,他見識了獄卒拷問包括他在內的犯人的手段,事后回憶,很多都從理論的角度得以印證。盡管如此,尼奧的試金石還是選擇了較易下手的這年輕軍士,而非已經死掉的那種老油條。
結果這年輕軍士確實被尼奧的狠辣以及明顯的裝模作樣嚇住了,噗嚕噗嚕的一通講,或者說,倒苦水。
扎克利和他小隊中的一些核心成員,曾經是活躍于厄德里特領的黑牙盜匪團的成員,隨同團長‘大黑牙’一起被招安,大黑牙因為不知收斂、被安置了些罪名咔嚓了,扎克利卻靠見風使舵、溜須奉迎混的還算不錯。
像扎克利這種底子不干凈的貨色,貴族會用、但很難大用,同時,又是黑暗勢力招攬的主要對象,這小子奸猾的很,知道投靠黑暗勢力的下場肯定是炮灰,又惦記黑暗實力許諾的好處,于是就當起了雙面人,巧妙鉆營之下,在黑暗勢力以及厄德里特子爵那里都撈了不少實惠。
不肯下潭心,自然難測水深淺,扎克利耍滑頭玩平衡,結果既沒有成為魔化者,也難以進入黑暗勢力的核心,但還是被他敏銳的嗅到了風向,公審大會、索爾斯城被惡魔侵襲,他和他的小隊早早的以出任務的名義辟災趨吉,成了少數未被深卷、而得以坐壁上觀的純粹的事件見證者。
壞就壞在扎克利后自大了,以為自己運籌帷幄、對局勢洞若觀火。他見西風狂戰團和天鷹騎士團攻進索爾斯城,以為魔鬼們大勢已去,心中一貪,跳出來表現。不得不說,時機拿捏的還是相當好的,當時正值用人之際,一個完整的城衛軍小隊(20人),很有些分量的。討得貴族歡心,扎克利和他的小隊被賦以重任。
結果正當扎克利滿心歡喜的時候,一系列眼花繚亂的事發生了,西風和天鷹主力在黑鐵廣場被陰險的栽了一刀,跑回來報喪的人氣兒還沒喘勻,血十字審判者們乘著浮空戰艦殺到了,好一通血濺五步,混亂和沖突中,他的小隊有5人受牽連或傷或死,教廷的人多牛啊,打完收工、拍屁股走人,剩下滿目狼藉,滿場混亂,一幫子貴族、官兵哭都找不到地方。
接下來自然是禍不單行,西風駐地被野蠻異族聯軍攻破的壞消息傳來了。
扎克利當時福星高照,再度英明神武了一把,他考慮到兩點:
第一,以魔鬼的風格,打西風的主意,東邊天鷹就不可能讓閑了,絕對是兩肋插刀,而就算考慮到那邊算是弗瑞聯盟內陸,而且以天鷹的特點,能夠扛的住、駐地不至于被攻克,損失怕也絕不會小不小,而且東路一直也不太平,否則也就沒什么勞什子的天鷹騎士團把關了。反正這么說吧,那邊好,也絕對好的有限,那些吃刀頭飯的家伙們不趁機出來揩油,才是怪事。何況后有追兵,用他一個屬下的話說:“能指望那些腿細屁股大的家伙跑過四條腿(異族)?”
第二,守索爾斯城是件苦差事,這些年因為西風狂戰團的緣故,憋在鳥不拉屎的蒙斯托克荒野上,多不容易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能放過這個撒花兒的機會?尤其是當它們知道西風和天鷹的主力在索爾斯城損失慘重后,絕對會哭著喊著來玩命,拿下索爾斯,什么投入都值了。可以想象,到時候不是投降,就是血戰。而且估計多是后者,因為厄德里特領就連3歲的小孩都知道,野蠻異族有道名菜,叫腌肉爆炒山藥條,肉是人肉。
于是扎克利帶著他的人再一次溜號了,兵荒馬亂的,在這一過程中2名隊員失去聯系。如此一來,連扎克利在內,一共是14人,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居然搞到15騎,9匹軍馬、6匹座狼,真是有那么點狗屎運道。要知道這個時候騎乘缺乏,就連一些貴族的家屬都是靠走路的。
更走運的是扎克利干脆就沒打郁金香鎮的主意,他并不知道那里已經被黑暗爪牙攻陷,他只是本著質樸的‘量力而行’原則,先去了巴里蘭村一頓禍害,然后帶人直接殺到了克羅浦。
巧令色的扎克利撒謊騙取了克羅浦村民們的信任,集體到酒窖避難,然后‘咔嚓!’一把鎖把問題都解決了。
這名叫依夫的軍士越說越啰嗦,尼奧現在可沒功夫聽他講故事,重點提問,然后心中計算,倉庫這里是2人,村廳那邊連小鐘樓里的崗哨是8人,現在外跑4人,其中還有2個是崗哨,也就是說,扎克利身邊只有1人。
扎克利在哪兒?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扎克利布置的崗哨呈三角,一個在村東南,主要監視正路,也就是白日向尼奧射箭的那個位置。另一個在北,村廳鐘樓,還有一個、就是尼奧最先發現的那個崗哨,西邊,靠近樹林,一幢顯得有些獨的大房子,上邊是崗哨,扎克利和他的心腹之一維茨,就夜宿在那里。
信息掌握,該給這個團伙最后一擊了。
埃布特和兩個孔武有力的村里人負責去捕獲村東南的那名哨兵,尼奧則去對付扎克利,四人相約,尼奧這邊一吹口哨,埃布特那邊便動手拿人。
同樣是潛入,這次頗有些不順,尼奧被一匹拴在廊檐下的座狼發現并出賣,一聲嚎叫,頓時驚醒了房子里的三個人,正試圖沖過空地接近大房子的尼奧遭到閣樓天窗方向的矢射,措不及防之下,箭矢貼著他的左臂飛過,鯊齒般的鋒銳箭簇在他上臂開了條拇指長的口子,肉翻卷如嬰兒嘴唇,而且通過傷患的感覺,尼奧意識到,箭簇上有毒!
“冤家路窄!”對方的射擊風格讓尼奧一下子就辨認出,正是白日里連射他兩箭的家伙。一個竄身翻滾,貼靠在一幢民房的墻側,尼奧已經抽出匕首,刀刃在傷處一卷,一片血肉便被尼奧生生切下。
嗤!嘣楞楞!
一枚箭矢就射在離尼奧不及十公分的墻側,入目三分,箭桿抖動著,渣屑飛濺!
尼奧卻根本不為所動,手腕一翻將匕首甩擲在木墻上,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小木罐兒,大拇指頂開塞子,往左手準備好的紗布片兒上傾倒散發著藥香的黏稠黑糊,然后麻利的倒手,紗布片兒往傷患處一拍一摁。
“嘶!”尼奧疼的激靈打個顫,卻不耽誤左手收起小木罐兒,從后腰的囊袋中扯出繃帶,兩疊,扎緊,手嘴并用,一裹一扯,傷就算簡單處理了。
與此同時,就聽到大屋子里有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喊:“玩偷襲,敵人肯定人不多,維茨,去村廳叫兄弟們迎戰。洛,射翻那個狗b!”
屋門‘砰’的一聲被直直向前踹飛了出來,一道矯健的身影從房子里沖了出來,身上衣服胡亂的穿著,還光著了半個膀子,拎著柄長劍,沖出來后直向村廳那邊狂奔。
尼奧適時從掩體后躥出,同時吹響了口哨。
嗤!嗤!
閣樓上的名叫洛的軍士就等這一刻,兩連射。但這次運氣不佳,兩支箭,只有一支給尼奧造成了些威脅,在脛甲上擦出一溜火花。
尼奧人在空中,搭箭射擊,一弦兩箭,目標是沖向村廳的維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