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過去以后,接著迎來的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節。
在浪漫之都巴黎,大家對這種重大節日的重視程度向來很高,每年都會弄出不同的新花樣,但時骨從來沒在這里跨過年,原因無他,前幾次的圣誕節和跨年都正好趕上學校放假,而只要學校放了假,時殊婷就必須要讓他回國,不給他一點自己在外的機會。
今年的時骨不用顧忌這些了,但因為在圣誕節當天發生了被綁架的事,哪怕他的情緒有所好轉,卻還是無法做到完全忘記這件事,偶爾晚上還是會做噩夢,在聞寒洲的懷里痛苦地低聲哭泣,再次醒來時,就像是虛脫了一樣,滿身汗水,從上到下失了力氣。
跨年夜的前四天,時骨窩在客廳的沙發上陪粥粥玩,聞寒洲則在一旁處理工作,因為綁架的事,聞寒洲自圣誕節假期后就沒有去上過班,向研究所里請了一段時間的假,直到元旦結束后才會復工,所以就把應該處理的工作搬到了家里來弄,連問診也成了線上交流。
晚上九點鐘,聞寒洲接待完今天的最后一個患者,關掉筆電,他摘掉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難得地有了放松的時刻,挺拔的身體松懈下來,靠進了沙發里。
時骨正抱著粥粥喂它吃貓條,看到聞寒洲工作結束了,他偏過頭,“怎么有人和你約了這么晚的時間啊,聞教授,你這算不算是加班?”
“對方是政府官員,白天比較忙,晚上有應酬,他找珍妮弗約了好幾次,但我最近不會去辦公室,最后沒有辦法,只能選擇晚上八點半和他線上交談。”
畢竟是同樣有身份和社會地位的人,聞寒洲也不好讓他等到元旦以后,便只能犧牲一點自己的晚間時間,用來接待這位患者。
時骨側耳傾聽他的話,漂亮的臉上多了幾分猶豫,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而最后他還是說了:“聞教授,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現在已經沒有那么難受了,你可以正常去上班,天天圍著一個人轉的話,時間久了,也會感覺膩味。”
其實聞寒洲這幾天對他們之間的相處距離把控得很好,不會每天都跟在時骨身邊,和平常無異,白天就在書房里處理工作,或是去健身房鍛煉,只是在時骨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但盡管如此,時骨還是對此有些惶恐,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心安理得地享受聞寒洲的照顧和對他的縱容。
每一次,當他想要找回從前那樣的感覺時,雙胞胎弟弟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就會出現在時骨面前,陰郁地質問他,為什么他能擁有別人的關愛,為什么他可以活到二十歲,來到巴黎讀書,并在這里找到可以值得他托付一輩子的人,而自己卻只能在那個小小的房間里永遠徘徊,被尖銳的匕首刺進胸膛,再也無法擁有光明燦爛的人生。
“時骨,我是心理醫生,你也是我的患者,所以我現在也算是在上班,并不止是單純地圍著你轉。”
聞寒洲淡淡地回答完,站起身,去廚房里接了一杯水,再次回來時,他一手端著水杯,另一只手中躺著兩顆藥片,“帕羅西汀和奧氮平,前者治療你的抑郁情緒,能幫助你的情緒平穩,后者可以讓你減少幻想的癥狀,直到慢慢好轉。”
在知曉時骨真實的病癥以后,聞寒洲終于可以對癥下藥,他曾見過不少患有ptsd的患者,但是軀體化發作的時候,能比時骨癥狀還嚴重的并不多,所幸現在時骨并沒有出現失眠的癥狀,倒是經常做噩夢,藥物的副作用讓他變得嗜睡,他的睡眠時間比從前長了不少,聞寒洲有考慮給他用一些鎮靜藥物,來緩解他做噩夢的情況,但這些精神類藥物畢竟不是什么好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也沒有好處,所以他還是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時骨做噩夢的情況沒有好轉,再給他用藥改善情況。
聞寒洲是時骨的專業課教授,也是他的心理醫生,更是他的愛人,所以無論他配什么藥,時骨都不會過問,只管吃,現在也是如此,他聽話地接過他手心里的藥片,就著溫水一飲而下,看上去就像一只乖順且毫無攻擊性的小兔子,讓人心生憐愛。
“馬上就要跨年了。”時骨陷進柔軟的沙發里,抱緊了懷中毛絨絨的粥粥,“可惜了,我現在手里沒什么錢,不然我一定會給你補上一份禮物,給你買最好的,最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