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滴水聲順著墻壁蜿蜒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潮濕氣味,時骨的指尖微動,在不知過了多久的昏睡后睜開了眼睛。
他的頭痛的像是被幾根燒的滾燙的鐵針刺進了太陽穴,痛到時骨在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遭遇了什么,他輕聲嘶了一聲,喉嚨里的腥甜味道爭先恐后的涌進了嘴里,惡心的讓時骨有些想吐。
可是他晚上什么東西也沒吃,這會兒胃里空蕩蕩一片,縱使胃內翻江倒海,他卻只能垂下頭干嘔,除了一些透明的,黏稠的液體以外,他什么都沒吐出來。
潮濕的,發霉的氣息鉆進時骨的鼻腔,他感覺有點迷茫,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里,想要活動一下手腕,卻發現兩只手全部被綁在了身后,因為剛醒不久,又被頭痛搶占了大部分注意力的緣故,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點,迷茫了環繞了一圈四周,試圖掙脫開手腕上的束縛,卻徒勞無功。
粗糙的繩子和細嫩的皮膚摩擦的痛感讓時骨清醒了不少,他環顧了一圈四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處在一片幽暗狹小的空間之內,雙手和雙腳全被緊緊束縛住,他被捆在一把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樣昏暗的環境讓時骨瞬間起了一身冷汗,他很清楚地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想要張嘴求救,卻發現自己已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在意識到自己正處于這片黑暗的,翻涌著潮濕氣息的空間里時,時骨的身體都在顫抖,他不安地咬著自己的嘴唇,胡亂地掙扎起來,企圖將綁住他雙手和雙腳的繩子扯松,卻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他的頭更加疼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東西也看不清,模糊不已。
一層薄汗很快便浮現在他的額前,長發貼在他的臉側,被汗水打濕,時骨心中已經沒了理智和冷靜,他極其劇烈地掙扎著,直到微弱的刺痛感傳來,時骨曾經被煙頭燙傷,長出新的血肉的皮膚外皮被繩子割破,恐懼侵襲了他的整個大腦,時骨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極力對抗這種不適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戰勝恐懼。
身體的抖動頻率更高了,他在這樣無聲的,寂靜的黑暗里緊緊地閉上眼睛,仿佛黑暗中有什么讓他害怕的,始終難以面對的可怕東西,讓他幾近失控,幾乎控制不住地垂下頭,再不敢睜開眼。
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噩夢中的,讓他難以忘懷的場景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現在的時骨身處其中,無法脫身,他強制性地被困在了這片黑暗中,于是噩夢中的情形再次上演。
可噩夢中的時骨會掙扎著醒來,會在睜眼后看到一片潔白的天花板和躺在身邊的聞寒洲,房間的溫暖和男人寬厚的懷抱可以讓他快速地從夢境中抽離,逃離那片無人之地,但現在的時骨,哪怕睜開眼睛,迎接的卻是另外一片無盡的黑暗。
那是比虛假的夢境還要可怕的,他能觸摸得到的真實。
啪嗒啪嗒的滴水聲從自己頭頂響起,時骨不敢睜開眼睛,他渾身上下都失了力氣,背部死死地抵著椅子,眼前飄過一片彩色的粒子,明明時骨閉著眼,可他卻還是隱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來。
那個人影的行走速度并不快,可時骨看著他逐漸逼近的身影,卻比任何人都恐懼,他驚恐地搖著頭,逐漸向后退去,直到他再也受不了那個逼近的人影,于是他僵硬地轉過身,卻在下一刻抬起腿,飛速地朝著遠處跑去!
可那個人影在原地停住了,他聲音極輕地開了口,僅用了兩個字,就讓時骨停在了原地,再也無法逃避。
“哥哥。”
時骨全身上下都僵硬而麻木,他的眼眶在瞬間盛滿了淚水,他緩緩地回過頭,透過一片無光的黑暗,看到了那張自己曾經見過無數次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這么怕黑是因為我么?哥哥?”他看見與他長著同一張臉的人輕輕地咧開了嘴,帶著盈盈的笑意望著他。
時骨只是搖著頭,他想向后退去,但身后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一道堅硬的墻,讓他退無可退,無處隱藏。
“哥哥,這么多年你過的好么?”人影再度發問:“你過的應該很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在巴黎留學,你身邊有好朋友,有了愿意愛你的人,也和家里的人斷了聯系,你現在肯定很幸福,我知道。”
“但是我呢?我死的那么難看,在你面前苦苦掙扎了那么久……你那么幸福,已經死了的我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