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家,不求你能感謝我,但是最起碼要保持基本的社交距離,別對我動手動腳。”
說完以后,他放開了時骨,重新回過身,算好了紅綠燈的等待時間,看到強有力的綠色光芒穿過黑夜,便發動車子,繼續奔馳在雨夜的街道上。
時骨坐回到柔軟的真皮座椅里,垂眸看著自己被聞寒洲剛握過的手腕,因為皮膚過于白皙,他能很清晰地看到印在他手上的指印,皮膚也紅了一大片,連被腕表硌到的地方也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印記。
引擎的聲音響徹在時骨耳邊,他嘴角微微上揚,含著一抹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笑意,突然開口道:“聞教授,我覺得我現在有點難受。”
聞寒洲頭也沒回,干脆利落:“心理問題可以說,其他事情免談。”
“可是這樣會不會對你造成困擾?現在可是凌晨,也不是你的上班時間,這時候聞教授還要免費給我做心理咨詢,是不是要收費?”
時骨傾身向前,摟緊已經在他懷里睡熟了的小貓,聲音也有意放輕,就像是蠱惑人心的海妖,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模樣。
實際上那副漂亮的外表下隱藏的到底是什么,誰也琢磨不透,甚至連時骨本人也很難說清。
聞寒洲知道,他是個很刁鉆的人,也不再回答他的問題,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時骨,繼續開車。
車子又轉了一個彎,巴黎的雨小了一些,冰涼的雨珠打在窗戶上,時骨看到了幾個讓自己熟悉的建筑,不由得愣了愣神。
他以前覺得回家這段路很長,無論是從學校回家還是從river回家,可是今夜,他也沒想到這段路會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聞寒洲走了一條最近的路,還是他開的比平時的司機要快。
“我今晚在river喝酒,見到了一個我很不喜歡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時骨平靜地開口,聲音像在訴說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故事,“見到他以后,我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是什么樣的不舒服?”聞寒洲問他。
時骨想了想,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想殺了他的那種算么?”
車窗外燈影搖曳,時骨看著車里唯一能看到聞寒洲眼睛的那一面鏡子,發現這是今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聞寒洲那雙泛著綠意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聞寒洲接診過許多病人,暴躁陰郁的有很多,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也不少,但是像時骨這樣,不愿意聊起自己過往,他始終攻破不了,兩人卻還始終能保持在這樣一個平衡而微妙的距離的,應該只有時骨一個。
人生中有很多個第一次,比如像現在一樣,開車載著自己的學生兼患者,就是聞寒洲活了三十一年來的第一次。
“那種想法是不對的。”聞寒洲手握方向盤,等待紅綠燈,“如果你這樣的想法很嚴重,或者自己控制不了,我可以開一點藥給你。”
“但比起開藥,我還是更希望你可以多和我說一點有關于你心理狀況的事——不過不是現在。”
聞寒洲看了一眼腕表,隨意地問了句:“你應該有和我的助理聯系,對么?”
提起有關于他術業上的事,聞寒洲的話總會比平常多一些,時骨的左手撐著下巴,他覺得有點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回答道:“有,約了下周三。”
“聞教授,我們下周三還要見面,你暫時擺脫不掉我。”
時骨朝著他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一只漂亮的慵懶小貓,他的長發散落在耳旁,似乎是認為聞寒洲會因此而惱羞成怒,故意想看他生氣的樣子。
但聞寒洲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繼續說下去:“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想法,當然,你之前說過你有強迫癥,如果現在強迫癥還是比較嚴重或者存在相關癥狀的話,這是一種強迫性思維的話,你自己也控制不住,可能要靠藥物治療。”
紅燈時間到了,聞寒洲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駛入濃墨的夜色中,穿過漆黑的樹林,拐過彎,穩穩地停在了時骨的小區門口。
“自己盡量平靜一下自己的想法,或者不要再去見那個引起你情緒波動的人了,也可以想一些讓自己開心的事,和讓你開心的人待在一起。”
時骨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他摸著懷里小貓柔軟的毛發,彎了彎眼睛,“知道了,我現在就很開心。”
聞寒洲回過身,平靜地注視著時骨:“今晚先這樣吧,周三到了問診的時間,我會和你細講有關于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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