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仍噙著譏諷的涼薄。
“現在說這句話不覺得太晚了嗎,又或者,你真的覺得無論什么事只要道了歉我都會原諒你?”
展信佳心虛的沒敢吭聲,青年冷笑一聲,揮袖轉身就要走。
這會兒她也著急了,都忘了自己腿上還有傷,下意識的掀開被子就要去追他。可剛下床走了不到半步,她就踉蹌的摔向一旁,癱軟的雙腿怎么也使不上力氣,連再站起來都困難。
好痛……
眼眶涌上酸澀,展信佳捂著膝蓋吸了一口涼氣,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怎么辦,還沒來得及跟小沈大人解釋。
這樣難過無措的想著,門口的腳步聲卻去而復返。
展信佳只感覺身體一輕,被青年小心翼翼抄著膝蓋彎抱了起來,重新放回了床上。
若說先前他只是心情不愉,此刻便是明晃晃的在生氣,怒意盛然。
沈肅清語氣加重,咬牙切齒。
“一身的傷還想跑去哪?”
展信佳弱弱垂眸,“我只是想跟你多說幾句話,可是你看上去好兇好不耐煩,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被你討厭,能不能別兇我……”
說著說著,就有委屈的眼淚“啪嗒”的落在被面上,暈染開一朵小水花。
展信佳雙手捂著臉。
她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很狼狽,很丟臉,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做錯事的人是她,她沒有不承認的意思,可是她真的有很多的話想要說,想要告訴小沈大人自己找到了重要的家人,想要跟小沈大人解釋說“裴奕”在地牢里說的話都是騙他的,想要幼稚的炫耀自己來了滄寒城之后做了很多厲害的事。
想被夸獎,想被安慰,或者他只是靜靜的在一旁傾聽著也行。
至少,她不想像現在這樣。
不想讓小沈大人像個陌生人一樣。
青年許久沒有開口,久到展信佳都以為他已經獨自離開了。她有些無助的捂著不斷往下掉著眼淚的眼睛,背脊輕輕顫抖著,哭得很小聲。
恍惚間,身前傳來他淡淡的聲。
“是你先不要我的,所以,現在又為什么要哭?”
聽到這句話,展信佳強忍住眼淚。
抬袖胡亂擦了擦哭得很難看的臉,她沒抬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走吧。”
裝作若無其事的躺下,將被子蓋過頭頂,她蜷縮在被窩里以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抱緊膝蓋,強迫自己閉上眼,強迫自己再夢一場。
沒關系的,反正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被討厭的準備。
人不能貪心到什么都想要。
這套自欺欺人的說辭還沒來得及說服她自己,下一秒,捂在頭頂的被子就被掀開,哭得眼眶通紅的她猝不及防被從被窩里撈了出來。
這次,她被抱坐在了他膝上。
沈肅清一不發,盯著她看了許久,似乎想透過她哭紅的濕漉漉可憐雙眼看穿她的內心。
曾經被敲兩下額頭都會嬌氣的要他揉揉的小姑娘如今遍體鱗傷,雙腿更是差點就保不住。
他始終忘不了她奄奄一息渾身是血被送回來的那天,他只看了一眼就差點支撐不住脫力的跪倒在地,眼前眩暈發黑,難過痛苦到生理性的干嘔,崩潰到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咬緊牙關竭盡全力才讓自己當時不至于當場昏厥過去
心疼得無以復加,寸寸絞緊,像是被血淋淋的扯開一道口子。
一路上的怨與恨頃刻間煙消云散,他已經顧不得自己那點私心,那點狹隘的報復欲,他只知道哪怕一直被騙也好,一直被當成狗也好。
至少,她得活著。
不能像現在這樣,讓他像個自私變態的瘋子一樣,竟然恨不得讓她這么殘廢一輩子,瘸一輩子,沒辦法走路,沒辦法逃跑,永遠都再也沒辦法離開他,永遠都只能依賴的躺在他懷里。
閉了閉眼,沈肅清抬袖,用袖子最里最柔軟的那塊布料溫柔的替她擦干眼淚,顫抖的手撫過她尖瘦慘白的臉,隨后將她死死的緊抱進懷里。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語氣里更多的是絕望。
“明知道我在生氣,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嗎?
為什么要讓別人也叫你阿紙,為什么剛才不立刻向我保證以后只有我才能這樣叫你,哪怕像以前那樣只是騙我,只是哄著我玩……
你如今,連騙我的耐心都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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