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支離破碎的她緊緊抱在懷里,哭聲傳得很遠,泣不成聲。
小紙嗅到了哥哥的氣味,那是非常淺淡的梨花香。
是哥哥回來了。
被割開的喉嚨汩汩往外冒著血沫,已經痛得沒辦法說話的她徒勞的張開嘴,哪怕再怎么努力,氣管里也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
盡管什么都看不見,盡管早已經失去了眼睛,但她仍盡力的想要彎眸微笑。
想安撫他,讓他不要擔心,不要害怕。
沒關系的哥哥,還好你們都不在家。
沒關系,現在已經不疼了。
小少年慌亂的抱著她,斷線的眼淚落在她被血漬氤氳得模糊一片的臉,沾上溫熱。
展吟書顫著手去夠腰側的荷包。
「…哥哥給你買了糖,乖。」
他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語調,小紙怎么也聽不清,但伴隨著糖喂進嘴里,淡淡的清甜勉強驅散了口腔中那股令她不適的血腥與苦澀。
這種感覺很令她安心。
她想,她終于能甘心閉上眼了。
而后過去了一瞬,又或者是許多年,她突然再次聽見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攢的積分全在這了,天殺的啊我在外面當黑奴打了一年的黑工同時給六個人當系統才勉強賺夠這點,沒想到還是回來晚了…
這些都給你了,應該能兌換一次重生的機會。
不過我能力跟權限都有限,最早也只能送你到她死前的半個時辰,你自己想好吧。
沒了積分我也只能收拾收拾滾蛋了,唉。
不過這樣也好,若你想做的事真的成功了,那從今以后她在這個世界里就是空白身份。
再也沒有所謂人設,再也不用按著劇情走,再也不受任何控制了。
畢竟理論上“惡毒女配”確實已經下線了。」
恍惚間,小紙聽見那個聲音又笑了笑,似乎有什么東西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也不對,我們小紙才不是惡毒女配。
正經人誰當惡毒女配啊,我們才不當呢,你永遠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紙呀。
自由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吧。」
……
“阿紙?!”
半夢半醒間,有人緊緊抱著她,語氣焦急擔憂,手掌在她脊背一下下耐心的輕撫著。
展信佳睜開腫痛的雙眼,窗外天光蒙蒙亮,房間里燃著燭燈,此刻她正趴在小沈大人懷里不住的哽咽著,臉上衣領上濡濕一片。
她有些茫然。
坐直身,她通紅的雙眼里滿是不解,困惑的望著面前的青年。
“我在…哭什么,發生什么事了小沈大人?”
沈肅清薄唇緊抿。
夜半時分積德突然在他房門口刨門,這只過胖的橘貓向來都是跟著阿紙一起睡的,略一思索他就想到估計是阿紙那邊出什么狀況了。
剛過來的時候他被嚇得不輕。
小姑娘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一直哭,哭聲哀慟得讓人光是聽著都覺心臟鈍鈍的痛,透著喘不過氣的窒息絕望感,她似乎被魘住了。
又花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把失去意識的阿紙從被窩里抱出來。
枕頭已經濕了大半,額前碎發被淚水濡濕貼在臉側,可她的眼睛是睜著的。
徒勞的,空洞的凝望著天花板。
那種哭喊聲不像是做噩夢被嚇到,而更接近于受到傷害時,被反復折磨時,本能的從喉嚨里發出的支離破碎的模糊痛吟聲。